自從八月十五夜,清幽閣衆人再沒有誰見過言輕絮。
而江湖上卻不知為何出現了一些不利的傳言,有人說,清幽閣一連滅了祥雲派、婁江門、言家等等,十來個門派。有人說,清幽閣就是打着“匡扶正義”的旗号,行為非作歹之事而已。
比之藏于暗處的血玉教,江湖中很多人被煽動起來,首先反對清幽閣。
而這些叫嚣着要讨伐清幽閣的人,他們列出的要追殺的魁首,第一個就是言輕絮。
樹欲靜而風不止。
最近幾日,清幽閣中也能聽見有人在議論。他們說,言輕絮的做法确實太過偏激,确實有損清幽閣的正派身份。他們偷偷商量着,要不要就趁現在言輕絮不在,去請閣主将他逐出清幽閣,舍小保大。
他們這麼商量了,也真的這麼做了。這日早會時,一名原本的江湖遊俠站了出來,“閣主,近日外界的議論,您想必也聽到了。為了清幽閣的大業,還請閣主早下決斷。”
“你想要我下什麼決斷?”清辭的語氣聽起來平平的,但幽昙卻知道,她此刻很不滿。
“三閣主行事偏激,毫無分寸,手段殘忍,有失道義。如今,更是引起天下豪傑的公憤,有損清幽閣的名聲。望閣主能大公無私,将他逐出清幽閣。”遊俠的話語引來一片附和,就像是朝堂上大臣們紛紛“臣附議”一般。
清辭握着茶盞的手緊了緊,但面上終究不好表現得太明顯,“言輕絮确實出手果斷,但他所殺,可有無辜之人?如今他下落不明,你們不關心也就罷了,竟要在此時落井下石?”
那遊俠上前一步,認真勸谏,“事實是一回事,可人言可畏……我們都是與血玉教有仇,才投靠了清幽閣的。若是如今因一人,壞了清幽閣的名聲,那可就因小失大了。失去了正義地位的清幽閣,很難聚集足夠的盟友,那麼報仇也成空話了。”
“若是懲戒無罪之人,又與惡人何異?清幽閣招攬你們,不是讓你們人雲亦雲的。”清辭皺了眉,她是真的惱了。
“或許他本身無罪,但對清幽閣而言,有損名聲便是罪。閣主不需要懲罰他,隻需昭告天下,将他逐出清幽閣即可。”這倒是說得界限分明,罪不在他做了什麼,而在于這些事産生的後果。
清辭本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更何況此事涉及言輕絮,她更是亂了方寸。心中已是一團亂麻,卻偏偏面上不能任性。她是閣主,必須以德服人,清幽閣必須有一個“明事理、識大體”的閣主,這是她必須扮演的角色。
“嗒”茶盞落在桌上,發出不輕不響的聲音。一直坐在一旁的幽昙,往日裡很少在早會上出聲,今日卻故意弄出了聲響。
“言輕絮此人,我也不喜歡。”幽昙似是随口一說,看向那個遊俠的眼神卻很冷,“但是,看不慣和陷害他是兩碼事。”
“二閣主,這是為了大局,也請您幫着勸勸閣主?”遊俠繼續勸谏,堂中數人附和。
“呵,”幽昙帶上幾許冰冷的笑,“大局?隻因為一些風言風語,就要抛棄功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大局?今日,若是閣主允了此事,才是因小失大。若是清幽閣連保一個隻是被罵了幾句的人都做不到,試問,還有誰會相信我們能從血玉教手裡保住他們的門派!”
堂中人們開始動搖了,互相看向彼此,對之前所堅持的想法不自信了起來。
“諸位會有明哲保身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幽昙說着,從座位上起身,走向衆人,“但我們清幽閣是為了戰鬥而存在的。有人肆意诋毀,我們難道就怯場了嗎?諸位好好想想,敵人向我們發出了挑釁,我們究竟應該如何回答?”
有人想明白了,“我們來到這裡,就是因為不甘心。如果如今還要繼續做縮頭烏龜,那我等聚在此地是來吃喝玩樂的嗎?”
“确實,”衆人思量着點頭,“現在是三閣主,若是我們退讓了這一步,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我們每個人手裡都沾過血,若要編排,每個人都有可以被罵的事。不能開這個頭!”
幽昙走回清辭身邊,面向衆人,“諸位,我們要做的,絕非一件簡單的事,一路上絕不會一帆風順。被誤解被冤枉的事,以後一定還會發生。甚至,我們今天這些人,很可能以後有人會流血、會犧牲。我希望,你們每一位都是有所覺悟,才站在這裡的。”
衆人都微微低頭,似乎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羞愧。
“散會吧。”幽昙沒有再說什麼,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議事堂。
孟箫趁着人群還沒散,趁機出聲,“雖然二閣主這麼說了,各位也不要太有壓力。若是覺得心裡拿不定主意、累了,或是受傷難過的時候,都可以來聽竹居找我,我請你們吃茶談天。”
不知不覺中,孟箫已經完全是清幽閣中的粘合劑了,在為衆人療傷治病之餘,也安撫着人心。
一場閣内的騷亂平息了,但是他們依舊沒有找到言輕絮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