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幽昙第一次真正看到言輕絮危險的一面,即使沒直接看到密室裡的場面,但聽聲音就知道,這是一場虐殺。
落入陷阱的言輕風,便像一隻待宰羔羊。等待他的命運,隻能是那句“千刀萬剮,死無全屍”。
夜風吹過荒野,幽昙不禁打了個寒顫,湊近清辭,“你家師弟……瘋得不輕。”
清辭的視線一直注視着小屋子,“我知道。”含着一絲感傷,萬分無奈,“我确實,看不透他……”
“小娘子,這是害怕了?”何人笑已經換回了平日的男裝,此時帶着标志性的邪魅笑容,朝着幽昙這邊走來,“江湖殺手中,更詭異的人也不少哦。言輕絮這種,至少還有甯閣主這個軟肋的人,其實一點也不可怕。”
何人笑作為殺手組織的教主,手底下想必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幽昙卻隻是打量了一下又變得很順眼的“少年”,脫口而出一句:“衣服換回來了啊。”
何人笑竟然紅了臉,裝模作樣地幹咳一聲,“啪”地甩開折扇,快速扇着風,似乎是很熱一般,“本教主被迫男扮女裝的事情,給我忘掉。”
哦……
幽昙看着何人笑,沒有再問什麼,但内心卻是轉了幾個彎,才懂了她的意思。感情清辭他們不知道何人笑是女子,她這出唱的是自己扮自己,還要讓别人以為是假的呢……
後半夜,言輕絮滿不在乎地抹着臉上被濺上的血迹,走出了密室。
密室中的言輕風已經幾乎不成人形。
清辭并不同情言家的遭遇,因為那些人沒有一個無辜的。但看到這位少将軍的慘狀,也忍不住皺眉。
言輕絮卻似乎是察覺到了,朝着清辭走去的時候,向密室下的屍體投出一個輕蔑的眼神,轉而又收斂起來,裝出幾分乖順,“師姐,你知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他說他是你的未婚夫,他死了你會難過。你說,他是不是傻?”
“是挺傻的。”清辭歎了口氣,“他是故意激你,想要你一刀給他個痛快。”
“哈哈,師姐好聰明。”言輕絮笑得似乎很是調皮,卻任誰都能感覺到詭異的寒意,“我自然不能讓他如意。他本不會死得這麼難看,可他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夜風吹拂,為此地更添了幾分刺骨。
“輕絮,你……真的還好嗎?”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清辭默然出聲,“這麼些年,無論哪一天,你還好嗎?”
沒有得到回答。
清辭轉身朝着馬車走去,留下一句:“罷了,回洛陽吧。”
少年郎踏着輕松的步子,跟上了清辭。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詭異,卻毫不壓抑,與他們來到京城那日全然不同。
從荒野中傳出了馬蹄聲,幽昙回頭,看到了牽着兩匹馬走來的玦無名。看來,剛才此人也一直躲在附近。
“你們要走了嗎?”幽昙看得出,玦無名與何人笑也是打算離開京城了。
“離家久了,該回去看看了。不過,我們也打算從洛陽繞個路,去看看小娘子那兒如今是什麼樣。”何人笑接過一匹馬兒的缰繩。
“好呀。”幽昙微微一笑,“已經出來那麼多天了,也不差一兩天,你們可以在洛陽多留幾日,我招待。”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何人笑爽快地答應了。
一行人回到洛陽的時候,是十月的最後一天上午。
八月離開時,此處宅邸空空蕩蕩,還沒有牌匾。到今日回來時,府中已經有了好些人,一部分是周笑招來的工匠,一部分是婁江門等門派投靠來的人。而在大門上,刻着“清幽閣”的牌匾,不知何時已經挂起。
幽昙穿過連通宅邸各院的長廊,從後邊小門出去,到了周笑的院子裡。
這是屬于工匠們的“秘密基地”,入口處布滿了機關。縱是幽昙,都是靠着結界硬闖進來的,這可惹得周笑一番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