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輕墨混不在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自得的斟上了一盞新茶，氤氲着初升的氣息，仿佛方才的認真嚴謹都不複存在一般，“我雖然不及三哥，至少不是一無是處。”

甯清辭歎了口氣，“籌碼？你拿什麼來做交換？”言下之意，已經答允了言輕墨提出的請求。

“我姐姐言輕靈的性命，如何？”言輕墨雙肘抵在桌上，托着下巴，藏着狡黠的笑意等待答複。

雖然言輕絮不曾明說，但清辭和幽昙都清楚，此行将軍府恐怕将要全滅，言輕靈的命必然也是要的。

而清辭又比幽昙多知道一點，眼前這個小公子，并不在言輕絮要殺的人裡。

清辭深深吸了一口氣，擡眸對上言輕墨的眼，“當真？”

言輕墨阖眸輕笑了一聲，“自然。”

清辭看了幽昙一眼，本是為了征求意見，但見此人一臉看戲的神情，便收回了視線，朝言輕墨點了頭。

“拜見閣主！”言輕墨忽的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聲音不輕不響，不被旁人聽去，卻正好能讓在座的人聽見，“言輕墨願為清幽閣效力！”

“難為你願意摒棄将軍府小公子的高貴身份。”甯清辭如釋負重的舒了口氣，自壺中傾瀉而出的茶水滿盞，“希望你如約。”

“閣主之命，言輕墨自當遵循。”言輕墨接過重新滿盞的茶水，一飲而盡，隻是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中，寒意淩然。

“時間也差不多了，遠道而來皆是客，三位有興趣做客将軍府嗎？”言輕墨站起身，清算了銀兩交付給跑堂的小二，并加了三錢小費。

童戚擡起頭，頗有些不解的望着言輕墨，撇撇嘴顯然不理解此人的一系列行為。但這不滿中，似乎更多是對清辭幽昙的敵意。

“盛情相邀，如何拒絕。”清辭應得并不輕快，而是帶了幾分要看看此人有何目的的玩味。

跟着言輕墨往将軍府去，幽昙忍不住感歎了一聲：“見多了江湖上明争暗鬥，沒想到這京城裡才個個都是玩弄心計的高手啊。”雖然說着這番話，音色卻不見緊張感。

清辭瞥了走在身邊的幽昙一眼，“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官場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也留心點，别惹上了應付不了的人。”

“好……”幽昙故意把尾音拖長，還帶了幾個變調，顯得很活潑可愛，“為了清辭的名譽，這次在京城，隻要你不讓，我就不出手，怎麼樣？”

清辭默默掃了她一眼，總覺得這人相處越久越和印象中不同了。原以為幽昙應該是冷漠無情的那種風格，怎麼現在感覺，有點孩子氣，卻又總是假裝成熟的感覺？

稍許沉默，清辭終是淡淡回了個：“别鬧。”

幽昙卻轉而換上一種認真的語氣，“不過，難得到了京城，遊說官員，為清幽閣找個靠山，該是看閣主的身價還剩多少的時候了。”

清辭腳下步子一頓，但立刻自己掩飾過去，音色卻是梳離了，“我以為……我記得你想要我做的，家父有些故交，過幾天我會去拜訪。”

其實，清辭想說，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來還隻是交易關系嗎？

幽昙卻像是沒有看出清辭的不愉快，轉而回頭看向水靈，“水靈，你要是不習慣這種場合，就随便找間客棧去吧，明天我們來找你。”

“啊……”水靈回過神來，停下腳步，猶豫再三，點頭告退。今天，她确信了一件事：她适合做一個十萬大山裡的小術士，出來見世面這種事，很好，但是下次不會再想要了。她現在隻想被神女大人派去哪個山溝溝裡執行任務……實在不行，去蜀山也行啊。

水靈離開之後，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将軍府的門口。

“此二位是我的客人。”将軍府邸門外，言輕墨簡單說明了清辭和幽昙的身份。

守門的家丁點頭，目光大緻掃過衆人後便不加以阻攔，相比對待言輕絮，明顯松懈了三分。

“大哥可是已經來過了？”言輕墨似乎是真的在逃避大哥。

“小少爺，三少回來了。”家丁小聲耳語，似乎比起早知道要回來的大少爺，這三少爺的出現才是需要注意的。

家丁提及三少時的神色恍惚，音量極輕，但還是逃不過習武之人的耳朵。

早就知道言輕絮是言将軍的私生子，加之剛才聽言輕墨說了那麼多“兄長”“三哥”的，她們自然明白了這個“三少”指誰，也明白了言輕絮在将軍府裡的地位。

就連家丁都暴露出了，将軍府的人認為言輕絮不該出現在府中，但是卻又懼怕他。

言輕墨卻像是沒有聽見家丁的話一般，自顧自地請了清辭和幽昙進門，将她們帶至客房，安排妥當，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