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輕絮在将軍府中并未見到言輕墨,但在茶樓中的幽昙和清辭,卻遇見了這位小公子。
幽昙和清辭本來都遠遠望着天空,各懷心事。
突然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甯清辭!”那聲音有種白日見鬼的驚恐。
清辭女俠威名遠揚,自然不會是還有人驚訝于她沒有死在相府滅門案中,那此人這般反應,恐怕不是與清辭有過節,就是心中有鬼,不敢撞見女俠。
兩人回頭,桌邊多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從衣着看。顯而易見是主仆,這個女孩是個丫鬟。但這女孩的姿态,卻并無半點下人的樣子。
“初次見面,童戚多有失禮。”男孩兒不輕不重按下女孩肩頭,“言輕墨在此向遠客賠個不是。”
清辭自然知道言輕墨是誰,雖然以前隻是聽言輕絮說起過,但親眼見了,這位小公子果然是衣着華貴,不愧是傳說中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将軍府小公子。
“本也無事,漂泊他鄉難免也會想家。”甯清辭到底還是接下了言輕墨給予自己的台階,“言小公子好生風光。”
言輕墨掩唇淡淡一笑,“童戚,為你的無禮道歉。”和煦溫爾的音色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童戚用力咬了一下唇,才往前探了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無禮冒犯,請原諒。” 這道歉的話,說的可是并無半分誠意。
言輕墨吩咐小二添上新茶,一一沏好遞給眼前的三位姑娘,“以茶代酒,聊表敬意。”說這話時,倒像是個書生才子,并無世家子弟的纨绔之氣。
“君山銀針。”甯清辭抿了一口,有些無奈的出聲,“小公子出手這般闊綽,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言輕墨全然不曾因為被看穿自己的心思而有所詫異,習以為常的給自己新添了一盞茶水,“大哥剛被提拔了個鎮北将軍,衣錦還鄉可是大陣仗,你應當是知曉的。”
看似再尋常不過的家常,交談雙方卻知道,那都不是今日正題。一股太極般的無形推拉之力,在言輕墨和清辭之間形成,兩人雖然都神色如常,心下卻絲毫不放松。
反倒是幽昙,一手支在桌上,撐起腦袋看戲。
水靈已經今天的第二波震驚,估計短時間内不會回神了。
那個童戚還沉浸在前一刻的憤懑之中,這個姑娘,竟然連最基本的隐藏情感都不會。
“小公子不妨開門見山,鎮北将軍如何,與小女并無甚關聯。”清辭皺眉,捏着碗的手不自覺的緊了幾分,“若隻為此事,還請恕小女失陪。”
鎮北将軍言輕風,怎麼會和清辭無關?那可是她的未婚夫,雖然是個假裝深情,其實根本未曾關心過清辭下落的未婚夫。但至少,名義上他們是定了親的。
“鎮北将軍以甯家千金之名拒絕多方求親,便是通房亦不曾有,如今若是爆出其幼弟傾慕于此佳人,這檔消息,可能登的上頭條?”言輕墨漫不經心将手邊的茶盞放置唇邊,微微一口,眼角餘光上挑,落在了甯清辭身上,“還是你更希望這個人是我兄長言輕絮?”
一句話,擲地有聲。
甯清辭依舊坐得端正,全然不因為言輕墨裹挾着試探的打趣所影響,“需要為這些事情擔心的,到底是小公子還是我?小公子既然有事,何必藏着掖着?”
“為了逃避接見鎮北将軍,這個理由你可以接受嗎?”言輕墨做出一副孩童任性般的神情。
甯清辭看似仍舊平淡地看着他,但眼底的冷意不自覺地轉為略帶殺意的深沉,她的耐心快要消耗殆盡了。
言輕墨面上的笑意在扣下茶碗的同時被壓回在心裡,微蹙的眉宇可以清晰地看清俊朗的筆鋒,低聲道出:“離開将軍府,你能幫我嗎?”
十個字落下的同時,甯清辭不可謂不驚訝。
“風調雨順,其樂融融,外界的評價豈可盡信。”言輕墨阖眸,并沒有理會甯清辭是不是在聽自己講述其中的衰敗興榮,“言家小公子,不過是被拿捏在手心的傀儡,猶如行屍走肉。”
清辭指尖敲擊着桌沿,清脆的擊打聲錯落有緻,“你怎麼确定我有能力助你。”
言輕墨睜開眼,唇角揚起笑容,無言中,視線不再隻停留于清辭一人,而是似乎無意地掃過了幽昙。
察覺到這一眼,幽昙懂了這個小公子的意思:清幽閣。
他不是相信清辭有能力幫他,而是确信自己手中,有清辭不得不幫他的籌碼。
言家的人,果然都不簡單。
果然,隻聽他緩緩道來:“你會幫我的,清幽閣正是用人之際,我隻不過是主動了一些罷了。”
甯清辭沒有答話,她有些看不透,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