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黑衣少年,揮動長劍,連連出擊。他的每一招都很奇怪,讓人一時看不懂他在往哪招呼。
别人用劍,哪個不是奔着對手要害去的?即便不為殺人,那劍至少也是朝着人身上砍的。
可這少年的準頭未免太差了,每一招都顯然打得偏左,劍勢卻還偏偏從右往左揮。
不過,幽昙隻略接了兩招,就知道了這個少年的目标:昙靈劍。
此時,這柄令江湖無數人垂涎的靈劍,還封在鞘中,被幽昙左手握着劍鞘格開那少年的招式。
而那少年的視線,從始至終隻停留在昙靈上,他的每一招都在試圖打飛這把劍。
猜到了這一層,幽昙反而放心了些,腳下步子一旋,藍紗輕揚,人已悄然轉到了那少年身後。指尖靈光一閃,輕拍那少年頸後,一枚靈針刺入,定住了他的動作。
那少年察覺自己動不了,暗暗運氣,卻發現這和中原的點穴大大不同,竟然無法沖開。
“别亂動。”幽昙淡淡地開口,“想搶昙靈的人,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隻盯着劍,卻不傷人的,還是第一次見。為什麼想要它?”
“魔女,放開我!”少年身體不能動,但還能說話。眼珠也可以轉動,此時向後瞄站在側後方的幽昙。
“你隻要劍,卻不傷人,想來自認為是個君子。但既然是君子,又為何偷偷打探我的行蹤,在這荒山野地裡奪人所愛呢?”幽昙注意到了那少年正在費力地轉眼珠開看她,于是主動繞過來,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再扭曲視線,少年臉上的表情也豐富了許多,此時正是怒目圓睜,“你這個欺師滅祖的魔女,蒙騙甯清辭,把好人家的姑娘拖下水一起禍害江湖。今日,我必毀掉這把不祥之劍,讓你再也無法害人!”
幽昙沉默了片刻,才對着少年開口:“你這邏輯好生古怪,且不說欺師滅祖什麼的,為什麼你會覺得……毀掉昙靈就沒法殺人了?”
“昙靈不祥,曆任劍主都必然踏出一條血路。昙靈教外上百人、魔潭教和祥雲派滿門,你親手斬殺的已經夠多了。更不要說蜀地幾乎所有門派,都因為昙靈而覆滅。近日,你還挑唆甯清辭和她手下滅了婁江門。”少年喊得有些聲嘶力竭,“你正在給江湖帶來一場腥風血雨!而其中的關鍵正是這把劍!”
這少年的話,幽昙一時還是無法理解,那種每句話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就覺得邏輯混亂的感覺。
不過,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原來,在她和何人笑處理霜月宮一事的時候,清辭和言輕絮去滅了婁江門。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既然會有這段故事流出,想必是成功了。
“不錯,”幽昙閉目輕歎一口氣,再次睜眼的時候,眼中目光越發堅定,“我确實殺了很多人,誠然這些人本可以交給官府處置,或許他們罪不至死。但我,隻是選擇了效率最高的一種解決辦法。”
“你!”少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本以為會聽到辯解,哪知這個平靜看着他的藍衣少女,竟然如此理直氣壯地認下了。
他又怎會知道,幽昙也曾辯解過,也曾相信清者自清,也曾寄希望于有誰還她青白。但最終等來的,卻是京城南門那場圍殺。
縱使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但若是自己看不到那天,她還要那真相和虛名做什麼?她又沒有子孫後代。
即使真相總有大白的那天,但在那天之前,還有多少人會被血玉教屠殺,又有多少與她一般的無辜孩子被嫁禍枉死于本該是同盟的人手中?
她不願再等了。
這便是她在昙靈教被圍剿後選擇的道路。
哪怕要踏過一條血路,哪怕可能會有誤殺,她也要主動出擊。如果沒有人替她說明真相,那麼她就親自去毀滅那個潑髒水的敵人。至于後人會怎麼說,她管不着了。她能管的,隻是在她活着的時候,把江湖上暗藏的陰謀拔除。
幽昙緩緩接了一句,“你隻看見我用昙靈殺了許多人,卻未看見這些人早已被另一條線牽着。這個江湖中有人所圖甚大,你就算阻止了我,也阻止不了腥風血雨。”
“以暴制暴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少年擺出了一副說教的态度,“我知道你是為了報仇,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他殺你,你殺他,苦的隻是無辜之人。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一切都是因昙靈而起,不論誰殺了誰,都是因為這把劍現世了。與其攪得江湖不甯,不如交出昙靈,讓我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