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辭忍着刺痛，将碧霄轉了方向後立即低頭，溫祥淩厲的掌風抓了空。強勁的氣流瞬間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清辭左手勉強擋住卷席而至的氣流，右手挽出劍花，化解了溫祥的掌風。
與此同時，言輕絮自背後而現，絕豔斜向，斬斷了溫祥源源不斷的内力補給。
“這一切是從你娶了北境草原聖女之妹開始的。”言輕絮站在清辭身旁，從她手中接過碧霄，绯色劍光渲染上了殺意，“傳說聖女擁有溝通天地的神力，其後代也是。”
猛烈的兵器相撞聲在封閉的塔内響起，言輕絮收回絕豔，轉而揮動碧霄。他當年在祥雲派，學的也是劍，伴着劍花閃爍的流光，口中不曾停下，“程琳、程雲，前代草原聖女的雙生女兒，所有人都以為繼承了力量的是姐姐程琳，但其實，妹妹程雲才是。姐姐隻是一個欺世盜名者。”
下一刻，言輕絮将清辭往身後推了一把，執劍橫胸，震出強有力的劍道，逼退了蠢蠢欲動的方中允，繼而，用力将劍尖刺入地下，瞬間帶着流光的殘風浮動，“那年，血玉教滅了昙族。想必有人告訴你，他們是沖着‘神女’之力去的，而同樣強大的草原聖女之力便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标。所以，你為了保護親子溫陽軒，便用門下弟子做實驗，強行注入聖女之力，試圖用弟子作為兒子的替身。不過，失敗了，那兩人便被一直囚禁于九寶塔内，而你還在物色更合适的人選。”
看似随意的說着話，卻已将祥雲派最大秘密道破。原來，這九寶塔，甚至整個祥雲派，都是溫祥和程雲為了保護兒子，設下的混淆視聽之地。若是做出了擁有聖女之力的替身，即便血玉教殺至門下，主動交出他們要的人，便能平安保住其他人了。
“不過，你未曾想過實驗為何會失敗嗎？”言輕絮抽出碧霄，左手抵住劍身側向，任由方中允的劍再一次出現在三寸之内，“或者說，為何溫師兄并無什麼特别的力量？程氏或許告訴你，是她要求兒子不得顯露力量的。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
溫祥聚氣于手中，不由分說推向言輕絮，“休想挑撥離間。”
言輕絮将碧霄還給了清辭，唇角隐隐勾勒出一抹弧度，閃着光的眸子裡夾雜了一絲玩味，“你與程雲大婚之夜，北境草原部落被西域火神教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唯獨你們二人存活。但那時，你與程雲并非一直在一處吧？你怎知，最後将你帶出火海的就是程雲呢？”
溫祥目光一淩，瞬間化為了驚恐。他聽懂了言輕絮的意思，甚至猜到了少年未曾說出的部分。
程琳為了假冒聖女一事不敗露，不可能放程雲與他離開草原。但那時，程琳卻祝福他們，還親自主持了婚禮，用的是他們草原部落最高的待遇。
然後，大婚之夜，程琳親手放殺手屠戮自己的族人，隻為掩蓋真相。生下溫陽軒後，為了身份不敗露，又故伎重演，用危險、隐藏力量為由，騙過了溫祥。
那麼，她在九寶塔内改造弟子一事，是否還有别的目的？
伴着厚重的門聲響動，來自于外界的喧嚣之聲迅速湧進了塔内，約莫是被這一浪高過一浪的響動所影響，原本安安靜靜的方中允忽然跪在地上，捂住了頭，過激的情緒使他身上的傷口不斷地冒出已經失去了新鮮感的渾濁血液，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整個空間。
清辭按着胸口，退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瞬間，相似的場景令她回想起了相府的那個黃昏。她想詢問言輕絮的問題還有很多，可當她整理好情緒轉過身的時候，卻看見言輕絮手中的匕首整段沒入方中允的胸口。
阖眸前，方中允遙遙的向清辭投來視線，浸透着無奈和痛苦，也正是這一刻，甯清辭才發覺，自己一句話也無法問出口。
她明白了，言輕絮分明早已知道了一切，甚至從頭到尾不需要一句解釋，是什麼樣的環境能讓他有如此可怕的能力，那副勝券在握的張揚，令人無法抗拒。
言輕絮拔出絕豔，用力往地上一抖，溫熱的血液被揮落在身下，染紅了九寶塔潔白的地面。大抵察覺到清辭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微微側頭，驚世的容貌沾染着不屬于他的血液，邪魅而張狂的笑意平添了幾分神采，落入清辭眼底，竟是滿滿的安甯。
不待清辭有所反應，言輕絮迅速上前，伴着木質窗岚碎裂的聲響，言輕絮轉動絕豔打開了似漫天花雨一般的暗器，順勢接下一道根本道不出名号的武器。
突然闖入的少女，一席黃杉飄逸自如，在看清言輕絮的樣貌時，眼神微微一閃，低聲一句“快離開”，便轉身往他處去了。
言輕絮慢慢走近了清辭，還勉強維持着鎮靜的清辭就像當年一樣無助而孤單，她擡起頭，冷冷的扯出一抹笑容，“果然，今日也是你安排好的……我明明早該想到的……”
言輕絮沒有反駁，隻是習慣性的扶起了清辭。
溫祥失魂落魄地邁出九寶塔，看着被血染紅的祥雲派，一如當年的草原，隻除了沒有通天的烈焰。
因為言輕絮來了，程琳知道她的秘密必然要暴露了，所以祥雲派就必須消失了。不僅是那些弟子，還有溫祥和她從未愛過的兒子。
清辭被言輕絮扶着踏出九寶塔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落下的一道銀光，牽出一道血箭，揮劍的少女藍衣清澈，不染一絲血迹。
察覺到清辭的視線，幽昙側目，也看到了完好無損的清辭和言輕絮。
“小娘子現在可以放心了吧？”幽昙身側，那個暗紅衣衫的人笑着發問，“可以跟我走了吧？這裡交給無名叔叔就好。”說話間，此人不容分說，伸手攬住幽昙，腳下輕輕一點，便帶着她離開了祥雲派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