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沉默不語。
想必上一次的“收留”,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讓她覺得眼前的少年不可信。
但幽昙和清辭都看出來了,言輕絮徑自走去的方向,正是她們昨日盤下的宅子。這人怕是什麼都知道,說什麼收留,根本沒有給她們拒絕的可能。
“你家師弟……真有個性。”幽昙尴尬地拍拍清辭肩頭,以示安慰。然後,轉而道了句,“如果他當真知道些什麼,把他留下也不一定是壞事。我們不是猜不透血玉教的目的嗎?沒準他會知道。”
猶豫再三,清辭終究妥協了。
是夜,清辭和幽昙依舊睡在荷塘水榭中。
隻是,待幽昙睡熟後,清辭悄悄起身,帶着好奇地探了探身邊人的脈門,果然,還是沒能探出内力。究竟是她察覺到了動靜,但仍然裝睡。還是果真僞裝本事過人,即使睡着也滴水不漏?
清辭無意再考慮這個問題,披上衣服,輕輕離開了水榭。
轉過走廊,拐進言輕絮入住的小院子。那個少年郎果真還坐在涼亭裡。
“你來了。”聽見腳步聲,言輕絮睜開眼,他的黑衣幾乎與夜晚融為一體,分辨不清。
清辭在涼亭外停下了步子,“幽昙猜測那一切都是血玉教所為,那天我也确實在府中見過血玉教的暗器。但真相不是如此,對吧?”
“何出此言?”玄衣少年淡淡笑着,卻不是溫和友善的。
“其他被滅的門派,都是江湖幫派,但左相府與江湖無關。我家,是别人故意僞造了現場的。”即使當初沒能想到,但三年了,清辭早已察覺。
言輕絮别過頭,移開了視線,似乎在盤算着如何回答。
清辭心裡顫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碎在心裡一般,“為什麼要屠左相府?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稍許沉默,言輕絮回答:“動手的,确實是血玉教。”
“是嗎。”清辭這聲回應,沒有絲毫疑問的意味。她隻是有些悲從中來,不自覺地握緊了袖中絕玉。
“不要用這樣一副表情看我。”言輕絮側過身,習慣性勾起一抹笑容,“我說的何曾不是實話?”
清辭下意識地搖頭,卻不知道說什麼能夠反駁言輕絮說出的話。
“你想過報仇嗎?”言輕絮并不期待清辭會說什麼,隻是淡淡的開口,這句話說得格外輕松,絲毫察覺不像是在說那般殘酷的事。
清辭決然的點頭,“你會幫我嗎?”
言輕絮隻是帶着一抹邪魅的笑,“即便會死,也要拉我一起嗎?”
牙齒咬合着下唇的刺痛令甯清辭清醒了幾分,她知道,言輕絮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那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甯清辭反問,目光炯炯全然不似往年。
言輕絮站起身,弾去身上或許并不曾沾染上的灰塵,“夜涼,早些回屋吧。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報仇一事,你不如去問問那個幽昙?她或許比我更有發言權。”
甯清辭的視線中,隻留下了言輕絮漸遠的背影。大抵這是她頭一次去觀察對方的身影,意外的冷漠、毅然的決絕。
這夜,當清辭回到房中,幽昙還在熟睡。
次日,簡單吃過早膳,她們開始将昨日買的東西擺開來。還好這間宅子的前主人嫌晦氣,原本宅子裡的大件都沒帶走,所以她們隻要置辦些日常用品就行了。
“這間宅子叫什麼名字?”幽昙指了指大門的方向,那裡可以挂一塊牌匾,“甯府嗎?”
“不行。”清辭很幹脆地回絕。
“我看看這上面寫幾個字好看。”幽昙說着,推開了門,卻突然被門口坐着的人影一驚,“呀!這是……”
門外的牆角,縮着一個深紅色衣裙的身影,是個與幽昙一般大的少女。紅黑色系的裙子,但邊緣有金線壓邊,身上沒有帶什麼顯眼的兵器。
是周笑,不知她怎麼找到了這裡,又為何睡在門外。
“啊!”周笑聽見聲音,也像是被驚醒,擡頭看到了門内的兩人,連忙起身,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昙姐姐,還有甯姑娘,我是來投靠你們的。抱歉,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