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心中不願,眼皮卻很是聽話地合上。
荷塘上翻騰着黑氣,黑幕之中似有森森白骨,忽地朝着幽昙這邊壓了過來。
在黑煙完全籠罩水榭前,幽昙手中銀光閃現,昙靈劍出鞘。下一瞬間,這一襲藍衣飛身躍出水榭,腳下輕點蓮葉,殺入了黑幕之中,唯餘道道銀光刺破黑幕而出。
此刻,站在原地的清辭,卻聞到了甜美的香氣,耳畔一個嬌柔的女聲問着:“為什麼要聽話?”一絲香氣輕輕拂過耳垂,似有人纖細的手指在輕輕挑撥。
清辭握在手中的劍更緊了緊,卻不曾答話。
“為什麼不反抗?因為你太弱,你赢不了她,所以要聽她。來吧,看看我的眼睛,我幫你,殺了她,你就自由了。”這女聲空靈妖娆又帶着幾分甜美,很是醉人。
但是清辭依舊沒有睜眼。
“啊!”
清辭能感覺到,剛才一道凜冽的劍氣掠過耳畔,那女聲便發出了驚叫。
“冤有頭債有主,我不管你生前有什麼冤屈,既然選擇化身厲鬼,就要有被除去的覺悟。”幽昙的聲音很冷,很決絕。
那女聲不再甜美,反而換上了凄厲:“你懂什麼!力量!隻有力量才是絕對的!沒有力量,我要如何複仇!”
“所以你就用幻術控制别人,然後吸取力量嗎?”
“對!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其實根本就豬狗不如!他們不配受人尊敬,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那麼,你又做了什麼呢?用楚楚可憐,掩飾罪行。這樣的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别。”幽昙冷漠的聲音,透着寒氣,不同于陰魂帶來的寒冷,更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不管,既然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那我又有什麼錯!世界欠我多少,我要他們加倍償還!”陰風大作,那粉衣的女鬼向着幽昙撲了過去。
女鬼嬌好的容貌,當是不會超過二八年華。怎奈昙靈劍的銀光輕揮,魂體便支離破碎了起來。“啊!為什麼!為什麼!”女鬼尖叫着,掙紮着。
“這确實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幽昙沉沉地說着,似是在對女鬼說,也似是自言自語,“但不代表可以不擇手段。”
“呵,我輸了,隻因為我還不夠強大。”女鬼留下一聲冷笑,再也無迹可尋。
“沒錯,你還不明白真正的強大。”幽昙低聲接了一句。
強大,并不隻是獲得力量、為一己私欲行動。
獲得的越多,背負的責任也越多,能夠用力量守護世界,才是真正的強大。
這一點,即便是身為“神女”的她,也自愧做不到。
荷塘上的黑氣散盡,下弦月堪堪從東邊升起,皎潔的月光灑在湖面上,盡顯靈動。從洞開的窗外吹來的荷風不再陰寒,裹挾着初秋的清爽與荷塘的淡香,煞是醉人。
“清辭,可以了。”
直到幽昙許了清辭睜眼,清辭才緩緩睜開眼睛。水榭中似乎無所改變,但是清辭知道一切已經不同了。“謝謝你。”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清辭依舊道了謝。
幽昙卻是松了口氣似得歎出一口氣,突然就坐在了地上。
清辭擔心地上前:“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清辭的問句還沒說完,就被幽昙一下子抱住,順勢也跪在了地上。看着把頭埋在自己懷中的幽昙,清辭腦中突然一片空白。被幽昙緊緊抱住的腰間,那微微的顫抖清楚地傳遞到了清辭的意識中。
突然,清辭的心裡劃過一個問題。難道……這個幽昙,其實……很可愛?
“你……不會是在害怕吧……”清辭尴尬地低頭看着抱住自己的幽昙。明明聽她之前的語氣還有那些話,應該是早已習慣于這樣的打鬥的,怎麼事實上卻像是另一回事呢?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厲鬼。”幽昙依舊把頭埋在清辭懷中,隻是語氣中已經尋不到絲毫驚慌,又是一貫的清冷。
雖然之前昙靈教在蘇州城裡降妖除魔,但蘇州城裡的鬼,最兇也隻是一團混沌的邪氣,沒有靈智如此清晰的。鬼魂的靈智越清晰,也就越容易影響到活人。
其實,她也并不是怕鬼,而是怕一個不慎,這隻鬼蠱惑了清辭。那樣的話,她們就必須自相殘殺了。
清辭能感覺到,在幽昙答話的一瞬間,先前的微微顫抖也消失了,懷中的人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樣子,再找不到她先前失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