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清辭喚了對方一聲。
“哦……”對方似乎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驚慌,詢問,“你就是這段時間傳說中的左相遺孤?你說懲惡揚善,是怎麼回事?”
“大人請看。”清辭将祭劍堂指給了這位劉大人。她作為左相的女兒,對這些比較大的地方的官員還是有所了解的,“魔潭教時常劫掠城中百姓,用巫術殘害。惡首是魔潭教十将軍,已經全部肅清。”
劉大人指了幾個下屬去查看百姓的情況,自己又幹咳了幾下,調整了心情,“甯姑娘啊,這國有國法,雖然他們罪大惡極死不足惜活該千刀萬剮,但也不該這樣私自殺人啊。”
“那麼,劉大人是要治我的罪嗎?”甯清辭這一句語氣又變回了那種疏離冷淡。
“不敢不敢,甯姑娘如今被百姓稱為‘江湖的女神’,下官哪敢逆天而為。隻是……”劉大人沒有明說,但她們都聽懂了。這人是打算讓她們編一套說辭,好在官場上有個說法。
幽昙甩去昙靈上殘留的血滴,收劍,“人是我殺的,她隻是救了幾個百姓。”對外的說法,就說魔潭教遭了天譴,而路過的清辭正好救出了被困的百姓就行了。反正,很多時候,人們在乎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一個能讓他們安心的“結果”。
清辭回眸看向背對着他們的藍衣少女,眼中有一瞬的驚訝。
“這……這位是?”劉大人詢問,他可沒聽說過甯清辭身邊有同伴。
幽昙卻擡頭看向天空,道了句:“我啊……無名小卒,不足挂齒。”說完,朝着圍牆輕輕一躍,消失在了牆的另一側。
隻要知道官府沒有為難清辭的意思,她就不必再留在那裡了。百姓自然有官府的人救治,清辭又多了一樁功績。而她,若是被認出來了,可能反而不是好事,畢竟,她可是“魔女”呢。
離開了魔潭教,樂靈她們果然還在不遠處等着。幽昙對于魔潭教為何建在城中還有些懷疑,因此簡單交代了一下,讓七靈使先回蘇州,自己則留下了。
在不遠處的屋頂上,靜靜看着官府的人善後,直到夕陽西下,清辭才走出那個院子。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清辭恰好往這邊擡了頭,對上了屋頂上幽昙的視線。
幽昙輕輕一笑,躍下屋檐,落在清辭面前,“忙完了?”
“你還在啊。”清辭稍許有幾分驚訝。
“嗯,還有件事要做。”幽昙朝着魔潭教的院子走去,那裡已經沒人了,不論是教徒還是官府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踏入祭劍堂,明明這裡困死了不知多少人,但竟然一絲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隻因為所有的血肉都已經被劍靈吞噬。
“落了東西嗎?”跟進來的清辭随口發問。
幽昙停下腳步,回頭觀察着清辭的臉色,“你進來這裡,沒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雖然是否認,但也難掩語氣中的虛弱。
幽昙心下明了,不再多問,隻道,“這裡陰氣太重,感覺不舒服的話,不必跟進來。”
往祭劍堂深處走了一段,有一道厚厚的簾子隔開了兩個空間。
掀開簾子,在簾子後邊這個廳的中央,有一個圓形的石台。台面上刻着祭劍的陣圖,但法陣已經不再運轉。石台底下發着熒熒綠光。
“原來如此。”幽昙感受到了那些綠光中溢出的至陰至寒之氣,猜到了魔潭教選址的理由。
“是什麼?”清辭一路跟着,大緻也明白了幽昙在探究着什麼東西。
幽昙走到石台邊,輕叩台面,聽着下面沉悶的回聲,估摸着這塊石頭還挺厚實,“江甯城以前是多個朝代的都城,這塊地方以前可能是宮女太監墳,陰氣重,距離陰河很近。這個洞就是巫師打通的,下接陰河。”
“陰河?”這是清辭從未聽說過的。
“嗯,就是中原說的‘黃泉’吧。”幽昙正蹲着,檢查着石台與地面的接縫,“巫師祭煉魔劍,需要很強的陰氣,所以必須找一個離陰河很近的地方。打通陰陽兩界的界限,再施加封印,讓溢出的陰氣可控。現在雖然除掉了魔潭教,但這個洞如果放着不管,要不了幾年,陰氣就會侵蝕整個江甯。”
“你可以淨化它嗎?”清辭這一路南下,其實聽說了很多關于幽昙在蘇州降妖除魔淨化鬼怪的傳言,雖然她本來是不信這些神鬼之說,但見識過幽昙的本事後,她倒是相信這個人有什麼她永遠學不會的招數。
“淨化不了,下面可是陰河。”幽昙站起身,繞着石台轉了一圈,“用中原的說法,法師能降妖除魔,但能滅掉整個地府嗎?換句話說,就算能,也沒人會這麼做。因為如果毀掉了,死去的靈魂就隻能徘徊在陽間,反而會添亂。”
“那麼,封印?”清辭猜測着。
幽昙忽地輕笑一聲,拔劍出鞘,“你退後,越遠越好。”說話間,明明密不透風的祭劍堂裡突然狂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