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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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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剛走出四茶的車站,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嘩。她本沒打算湊這個熱鬧,但無意中投去的一瞥卻讓她發現那個在一邊大聲嚷嚷,一邊和兩個魁梧的黑衣人糾纏在一起的人居然是龍司。

這回再沒法裝作視若無睹了。祈艱難地擠進圍觀的人群,果不其然又在其中找到了蓮戴着兜帽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

蓮卻沒有答她。祈順手将挂在他肩上的摩爾加納撈進自己懷裡,接着探身去看他的臉。可蓮仍像是未曾察覺到她的出現一般死死地瞪着不遠處站在選舉車上熱情地向下方的民衆揮手的中年男人,他的面容蒼白,緊縮的瞳孔間隐隐洩出了劇烈的動搖……及恨意。

“蓮?”祈又不安地喚了聲,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隻得轉而求助懷中的黑貓,“Mona,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黑貓也焦急地将兩隻前爪按在她環繞的小臂上,朝蓮微微前傾身體,“吾輩是在店裡聽到獅童的宣傳車到了這附近,就想來碰碰運氣看是否能與他本人有所接觸。但……這家夥也不知怎麼了,從剛才起樣子就變得很奇怪。”

“是他……”就在這時,蓮發出一聲恍若耳語般的低喃。

他異常的表現讓這一人一貓皆是一頭霧水,不由面面相觑。

“你指的是誰?獅童嗎?”祈警覺地問。

“嗯。”蓮無力地點了點頭,他緩緩放下按着額角的手,可目光依舊像是被磁石所吸引般緊盯着人群外的獅童正義。他的保镖在粗魯地揮開龍司之後,便護送着他坐上了豪華轎車。從頭至尾這位赫赫有名的政治家都冷着臉,對龍司的呼呵充耳不聞,就仿佛他剛熱情洋溢地在選舉車上向市民們許下的“會傾聽大家的意見”、“讓國家變得更美好”之類的承諾,都是些空談的玩笑話。

“他就是當初,在老家誣陷我的那個人。”直到目送着載着獅童的轎車離去,蓮才一詞一頓從齒間擠出這句令他們意想不到的真相。

“這是真的嗎?!”

回到盧布朗,蓮也向在咖啡廳裡等待消息的幾人傳達了這件奇異的巧合。

“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非常有名望的議員了,而雨宮同學你還隻是個孩子……”聽過他的叙述,冴小姐抱起雙臂,冷冷地掃了眼電視新聞中獅童那張虛僞的面目,“獅童卻仍選擇起訴你,就是想要毀掉你的未來……”她看似平靜的語氣下實則翻滾着灼燙的怒意。

“那家夥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但凡是阻礙他前進的,哪怕是一隻蟲子,也要将其碾碎了才罷休。”惣治郎先生也毫不掩飾他對此人的反感。當初他早已發現是獅童竊取了雙葉的母親所做的有關“認知诃學”的研究成果,且一色若葉的死也與獅童脫不開幹系,但為了保護雙葉的安全,他隻能放棄原先公務員的工作,藏身于東京一隅的這家小咖啡館中。

“真是個可惡至極的混蛋!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完全就是兩碼事!”龍司憤然捏緊了拳頭,“必須要快點找出這家夥的關鍵字才行……可惡,我真恨不得現在就闖進他的殿堂去把他的陰影給好好揍一頓!”

“對了。”經他這麼一提,祈這才想起這件幾乎被她抛之腦後的事,“其實第三個關鍵詞,我已經找到了。”

她對着衆人舉起手機。導航APP内的三個空缺,如今都被她完美地填滿。

“是’船‘。”

第二天放學後,衆人再度齊聚于國會議事堂前。

“我說,祈,”趁着真在向APP内輸入關鍵詞的間隙,杏悄然将腦袋湊了過來,好奇地問她,“你是怎麼發現獅童的關鍵詞是‘船’的?”

“是因為我聽了他做的幾篇演講。”祈誠實地答道。

那些演說稿中不時會出現一些像是“掌舵”、“揚帆”、“起航”的形容,是以祈就理所當然地把注意聚焦在了航行用的工具上。

而導航也用最直接的方式肯定了她的判斷。

“真虧你能聽進那些無聊的東西啊。”聽到她們的對話後,雙葉看向她的眼神中無端多了幾分敬意,“我原本也有想過從這個角度下手,但那種一聽就是騙人用的空頭支票我才剛開了個頭就犯困了。”

那還不是因為——

祈倏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緊緊閉上嘴,不自然地将臉轉向一旁,生怕那兩人發現她頰上那股不同尋常的熱意。

“……祈?”杏狐疑地瞟向她。雙葉則擺出一副看破一切的神情,揶揄地翹起了嘴角。

導航啟動後,眼前這座建築的外觀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不過突兀消失的警備員與擺脫貓咪外形的摩爾加納,都在變相地證明他們已切實地進入了認知世界的範疇。

提防着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危險,一群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空無一人的庭院,朝着國會議事堂靠近。

可就在祈跟着其他人踏入庭院的刹那,忽有陣猛烈的風從後方吹來,将她的頭發與制服裙擺一道撩成淩亂。祈按住鬓邊被吹得略有松動的發夾,不經意地朝身後望去。随即,她便看見了一幕她此生也難以忘懷的景象——

夕陽血色的輝光下,原本官僚街上那些排列齊整的建築群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被海水淹沒的城市的斷壁殘垣。

在這個仿若陷入絕望末日的世界,唯有腳下承載着國會議事堂的豪華巨輪完好無損,肆無忌憚地穿梭在這片了無生機的廢土中。若是航行途中遭遇阻礙,巨輪便蠻橫地将其撞毀,一如獅童本人,那為達目的不惜鏟除一切障礙的行事作風。

眨眼間又有一幢破敗的高樓在郵輪兇狠的撞擊下轟然沉沒,迎面撲來的氣流中裹挾着股死氣沉沉的鏽腥味。祈蓦地打了個寒顫,這才與陸續趕來的同伴們一道從這幕凄然的光景中逐漸回過神來。

這并非她初次直面殿堂主人心底那不加掩飾的醜陋欲望,但沒有一次會讓她感到如此膽寒心驚。

隻要能夠獲取至高無上的權力,即便是犧牲整個國家也再所不惜。

“明智肯定也是見識過這幅景象。”身畔的祐介低沉地用一種格外冰冷的語氣道出了另一個亦在祈心底徘徊的念頭,“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協助獅童去做那些見不了光的事……這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

可事到如今,深究明智真正的想法也已沒了意義。

在與夥伴們踏入殿堂的主體建築之前,祈再度回頭,眺望了眼這肖似世界臨近毀滅的蒼涼場景。

目前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奪走獅童扭曲的欲望,讓這一幕殘酷又可怖的畫面,永遠都不會複現在他們的現實裡。

議事堂内的大廳也裝修得富麗堂皇,兩尊近三層樓高的獅童本人的全身銅像被擺在樓梯兩側,彰顯出了殿堂主人獨一無二的崇高地位。

除此之外,大廳裡還散布着許多身着禮服、頭戴面具的男女。這些獅童認知中的人類乍一看與一般人沒有什麼區别,且在嘗試與他們搭話後,還能得到合乎邏輯的回答。

“這個獅童不簡單啊。”在離開人群簇擁的區域後,摩爾加納小聲地對其他人感慨,“能讓殿堂中的認知達到足以亂真的地步,說明此人擁有遠高常人的洞察能力,是個不容輕視的強敵。”

幸好這些虛影對他們沒什麼敵意,哪怕親眼目睹殿堂警衛撕破面具與他們展開戰鬥,那群人也隻當是觀賞了一出獅童先生特意安排的餘興節目,而不會做出任何過激舉動。這倒為衆人的潛入提供了不少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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