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我。”他站在門外,羞愧得不敢擡頭,“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就算許屹真的要……也是我罪有應得。”
鐵門在身後合上,似乎是怕驚擾到他,合得小心翼翼。霧狀的暖氣沿着門縫流瀉,最後混入空氣中消失不見。
趙鑫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嗡——
手心跟着震動一下,他神情恍惚地拿起手機。
未知号碼:剛才的建議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對我們都有益。
未知号碼:想好了,随時聯系我,這是我的私人号碼。
未知号碼:趙先生……我相信你會做出一個明智的決定。
…………
臨近除夕,天氣更冷了些。
蔣巽鹄選中的公寓樓層很高,站在落地窗前,幾乎能俯瞰整個城鎮。昨晚的雪下了一整夜,素白的雪片如同紙杯蛋糕上的糖霜,呼啦啦地淹沒屋頂和樹冠。辛勤的環衛工人天還未亮便起了床,手裡提着一袋鹽,走一步撒一步。
許絨螢雙手環膝,坐在落地窗前,明明失眠了一整晚,眼睛酸澀發癢,精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疲憊的迹象。
思考了一整晚,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搬家?可蔣巽鹄絕對不會同意。
“怎麼起得這麼早?”
她循聲轉頭,男人裹着睡袍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幾秒後,她不動聲色地轉了回去,“嗯……有點睡不着。”
蔣巽鹄無聲地笑了一下,撈起沙發上的毯子,展開,“這樣啊。”
他蹲下身,兩手分别捏住毯子的兩個角,用環抱的姿勢,将凍得遲鈍的少女整個罩了進去。下颌靠在少女的頸窩,他輕笑道:“在擔心我嗎?”
懷裡的少女沒有開口。
“别擔心,我說過的。”他輕吻少女的耳廓,“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她輕笑一聲,頗有些諷刺的意味,“假車禍嗎?”
手上的動作一頓,他垂下眼,“……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眸色是黯淡的灰,蔣巽鹄用着氣聲重複道:“很快。”
“趙鑫的提議你有考慮過嗎?”她側頭看他,瞳孔微微顫抖,似乎是在期待,“我們離開這裡怎麼樣?”
“……為什麼要離開?”男人的神色十分冷靜,甚至有些冷淡,“做錯事的從來都不是我們。”
許絨螢眉目一怔,似乎是被他的冷淡吓到,她眨了一下眼睛,唇瓣微顫,“……那你怎麼辦?”
“許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是知道的。”眼睫劇烈地震顫着,她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你就不怕,你就不怕……”
“不怕。”胸有成竹的語氣,蔣巽鹄閉上眼,脖頸微彎,與少女額頭相抵,像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撫她,“不怕。”
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單純地安慰她,讓她不要怕。
眼眶發熱,她憋住湧到鼻腔的酸意。
蔣巽鹄微微擡頭,清淺的吻密集地落在額頭,試圖撫平隆起的眉心。濕潤溫熱的觸感沿着眉心一路向下。
眼睛,顴骨,鼻尖,嘴角……
不帶一絲欲望的吻仿佛柔軟又潔白的絨羽,又像是窗外安靜飄落的雪點,輕盈卻又讓人想得心癢。
許絨螢放任自己窩在男人的懷中,鼻息間盡是清雅的沉香味,呼吸随着氤氲的香味逐漸平緩。
香味漸濃,吻也越來越重。
少女靠在男人的胸口,微阖着眼,餘光中,窸窸窣窣的雪又下了起來,潮濕的吻流連在嘴角,似乎是對她的分神不滿,力道忽然加重。
“看着我……”急促的吐息噴灑在她的側臉,男人的瞳孔顫抖着,“絨絨,隻看着我。”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要求,幹脆閉上了眼,周遭安靜異常,隻餘下暧昧的喘氣聲。焦躁的心仿佛雪天下潮濕的木柴,再也燃不起來。
愛情算得上是最好的麻醉劑,一個擁抱,一個輕吻便足以讓人頭昏腦漲,失去思考警惕的本能。
許絨螢曾經有意無意地見證過許多次為愛癡狂的場景,那時,她隻覺得荒謬和不可理喻。
如今,她也義無反顧地趟了這趟渾水。她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原來……她也沒比别人強上多少。
在蔣巽鹄的一個接一個的吻下,意識如同混入草叢的蛇,消失不見。身前的珊瑚絨毯子非常厚實,身後還靠着一個暖爐般的火源。
于是,在這樣的暴雪天裡,她硬生生地被悶出了汗。
少女推開男人纏上來的脖頸,泛麻的嘴唇短暫解脫,她勉強喘勻了氣,擡手捂住他的唇,“好,好熱啊……”
男人的神情空白地呆滞住,撲在手心的溫熱吐息也随之停下。許絨螢打了個寒顫,不明所以地擡眼……
男人的瞳孔明顯地收縮了一下,像覓食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