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他連忙解釋，“終點就是之前那個的結了冰的湖，你見過的，離這裡不是很遠，我就在那裡等你。”

“你就不能陪我休息一下嗎？”劇烈運動後，心髒在胸口砰砰跳動，心率快得吓人。

她直起腰，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本來就是為了陪他才起了個大早，現在卻又要被他丢在原地，起床氣混着怒火讓她完全無法冷靜。

一眼也不想看見他。

“我回去了！”她索性直接轉身，怒火在胸口燒得滾燙，她連冷都感覺不到了。

“别。”他小跑着繞到她身前，瞥見少女毫不作僞的憤懑，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妙，“我錯了。”

少女充耳不聞，癟着嘴，雙手插兜繞開他繼續向前走。

“我真的錯了。”蔣巽鹄伸手試探地去抓她的袖口，見她沒有甩開，連忙順着杆子向上爬，語氣真誠，“饒我一次，好不好？”

“算了。”她也沒說自己生沒生氣，簡潔明了地道：“我要回去了。”

“可是還有一半沒跑呢。”

“那你就繼續跑啊。”許絨螢倍感心累，“我又沒把你的腿栓住。”

“你不在，我就不想跑了。”

“呵。”許絨螢冷笑一聲，“可你剛剛還說要在終點等我。”

“那是因為。”男人着急解釋，但高昂的語氣起了個頭便低沉下去，他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後便垂下頭，支支吾吾地道：“我……喜歡看你朝我跑過來的樣子。”

一陣風吹過，頭頂的香樟樹開始輕輕搖晃起來，葉片翻卷碰撞，如風鈴般發出讓人忍不住心動的聲音。

“蔣巽鹄。”少女的怒氣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所收斂。她歎了口氣，“你出院真的出早了。”

腳下轉了個方向，她看也沒看那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男人，“反正我後半段路是不會再跑了。”

停頓幾秒後，身後響起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他跑到和她并肩的位置後便停了下來，配合她的步子，沿着小道慢慢走着。

冬季的清晨安靜又空蕩，枯黃的香樟葉頹廢地堆在路面，她幾秒便能看出哪裡的葉片最厚，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上去。

“它死無全屍了。”

“是啊。”許絨螢毫不猶豫地接過話茬，“看到我這麼狠心，後悔喜歡我了嗎？”

“不會，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少女輕輕笑了出來，“蔣巽鹄，你知道三年前我為什麼那麼渴望出國嗎？”

“因為你有了想要追求的東西。”他輕聲道：“你喜歡調香。”

“這也是一個原因吧。”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濕潤的氣息乍一出便化為一團霧，“一開始我以為換個環境就好了。”

“我以為換了某樣東西，人生就能發生一些大的轉變。”她說，“但後來我發現，即使換了一個環境，我還是這個我，這個我不會發生太大變化。”

“我小氣又記仇，說話也不好聽。”她側頭看他，“我還不夠勇敢，真正想要的東西不敢争取。”

男人頓住腳步，低頭望她，像是看到了一輪水中的月，虛幻又不真實。

“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沒有任何長進。但我也不想改變這樣的自己。”她垂下眼，“如果連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那還有誰會喜歡我呢？”

薄脆的葉片打着旋落下，輕輕撞上他的胸口，帶起一陣讓人無法忽視的，但他卻隻能看見她的眼睛。

“不用改變。”蔣巽鹄抿住唇，手臂繃緊，他真的好想抱抱她。

“你難道就沒有讨厭過我嗎？”她輕聲道：“畢竟，我對你那麼惡劣。”

“不會。”他說，“是我先對不起你，你再怎麼對我，我都心甘情願。”

“你果然是腦子有病。”許絨螢說：“為什麼要揪着過去不放啊，你現在過得這麼好，為什麼還要用那一點小錯來折磨自己？”

“和你在一起……從來都不是折磨。”

“你别以為說一些好聽的話，我就，我就能……”眼淚漫出眼眶，她狼狽地低下頭。

再也克制不住了，他擡手緊緊擁住她，得償所願的心髒快樂得寒風中，兩顆心如此靠近。

“别哭了。”他溫柔又無奈地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慰，“哭久了眼睛會痛的。”

少女對此充耳不聞，哭得忘我。

他擡手輕輕蹭着她的眼淚，心幾乎快化成一灘水，無可奈何卻又心甘情願，“絨絨，原來是個小哭包。”

少女此刻才有了反應，稍稍止聲，甕聲甕氣地抱怨，“你真的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