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殘次品。
身體内有個巨大的空洞無論是什麼都填不滿。因為欲望而産生的痛苦,從有意識那一刻起便如同刻印在心髒上的咒文般,直到踏入墳墓的瞬間都會一直存在着。
錢,名,權利……這些都不足夠。
而愛,對于她來說,也隻是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的催化劑罷了。
遠方飄來一朵素淨的雲,肅殺的風已經刮了一個月,造勢也造了一個月,但陰沉的天空像是對着大地積怨已久,遲遲不肯降下一片雪花。
少女仰靠在床頭,透過支起的木格窗,望向素白一片的天空。
在她說了不去醫院後,蔣巽鹄還是選擇了尊重她的意願,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個急救箱,将她的傷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
那晚的傷口也就是看着嚴重,其實也就磕破了點皮罷了,隻不過因為傷在膝蓋,走路這類的行動難免會受到影響。
她本來也不是愛出門閑逛的性格,眼下腿也受了傷,就更有理由窩在床上了。
對着天空發了一會兒呆,莫名的困倦湧了上來,許絨螢晃了晃頭逼着自己清醒過來。
明明她才剛起床,怎麼又困了?難不成還真要冬眠?
她伸長手,撈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被她摔裂了一塊,右上角還留着蛛網般的裂痕。
許絨螢:蔣巽鹄,山裡的冬天會下雪嗎?
對面的消息回得很快。
蔣巽鹄:當然,隻不過現在還太早了,一般要等到元旦節後才會下雪。
許絨螢:哦。
元旦嗎?許絨螢無聲地歎了口氣,還要等那麼久啊?
蔣巽鹄:無聊了嗎?
許絨螢:有點。
消息發出後,遲遲沒有回應,少女熄滅了屏幕,眉目失落,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汪,汪……”
少女下意識地揚起頭看向窗外,她剛剛聽到的是狗叫聲嗎?這裡怎麼會有狗叫聲?是她聽錯了吧。
嗡——
剛熄滅的屏幕又亮了起來。
蔣巽鹄:無聊的話,要不要來院子看看,說不定有驚喜。
“汪!汪!”
許絨螢披着薄毯向院子走去,還沒繞過那道土牆,便聽到了比剛才更為清晰的狗叫聲。
“好了,好了,乖乖聽話。”男人背對着她蹲在地上,低着頭振振有詞,“記住我剛才說的了嗎?不能咬人。”
“汪!”
灰褐色的尾巴尖晃來晃去,掃起一片灰塵。
男人被小狗的反應逗笑,低聲笑了出來,毫不吝啬地誇獎它,“真乖。”
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清晰,她終于舍得出門了,蔣巽鹄撐着膝蓋起身,回頭看她,“我在路邊撿到了一隻小狗,它性子很好,自來熟又溫順,要過來摸摸嗎?”
“嗯!”自從見了小狗後,少女的視線便黏在了它身上,待他說完這段話後,更是迫不及待,大邁幾步上前,幾乎是擠開了他,蹲在了小狗面前。
潔白的薄毯因她下蹲的動作,一角悄悄地垂落在了地面,沾上褐黃的土。
而少女已經全神貫注于眼前的小狗,對此毫無察覺。
聽着少女格外溫柔的聲音,蔣巽鹄五味雜陳,輕輕歎了口氣後安靜上前,替她将毯子從地上拎了起來,用的力道很輕,少女幾乎沒有察覺。
不一會兒,一人一狗便玩熟了。
少女此刻才有空理他,“它叫什麼名字?”
蔣巽鹄沉默半晌,“還沒起。要不你給它起一個?”
“我起名字的技術很爛。”
“嗯……”他低下頭,對上少女期待的視線,喉嚨有些發緊,“小六怎麼樣?”
少女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後才緩緩開口,“你起名字的水平也不怎麼樣。”
蔣巽鹄尴尬地撓了撓鼻側,沒有反駁的底氣。他在少女身邊蹲了下來,伸長手揉了揉小狗的耳朵,輕聲道:“小六。”
“汪!”灰褐色的尾巴尖瞬間搖出了殘影。
“你看。”似乎是扳回一城,蔣巽鹄驕傲地瞥了她一眼,“它很喜歡。”
“好吧。”少女撇撇嘴似乎很不服氣,她曲着食指,輕輕地順着它額上的一小撮毛,小聲念着它的名字,“小六,小六……”
柳絮般輕盈的話語戛然而止,少女猛地側過頭,兩隻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震顫着,像是他做了什麼讓她大跌眼鏡的事,“蔣巽鹄。”
“嗯?”
少女毫無任何預兆地靠近,幾乎要貼在他的側頸上。清甜的蘋果香味撲面而來。蔣巽鹄瞪大眼睛,大腦空白,膝彎下意識地軟了下去,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丢人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
少女驚詫的聲音淹沒在了密集的狗叫聲中。
“汪汪汪汪!”小六龇着牙守在蔣巽鹄面前,兩條後腿緩緩向後移動,壓低身子作攻擊狀,防備的低吼在喉嚨裡不停震動。
少女似乎被吼懵了,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