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别人的道歉,應該就代表着原諒他的意思吧。
可是……她還是很生氣,她并不打算原諒他。
明明她話裡話外都是在替他考慮,他憑什麼對她陰陽怪氣?
回憶起男人伏案而坐的影子,許絨螢擡眼朝書桌上看去。
是一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紙。可惜離得有些遠,她眯起眼,卻仍然看不清楚上面寫了些什麼。
沒看幾秒,木頭人似的男人緩緩動了動腳,擋住了她的視線。
視線上移,不出所料,和男人尴尬又難堪的眼神撞上了。
許絨螢低下頭,撇開視線,冷卻不久的怒火又有了複燃的趨勢,但她現在還是不想和他吵架。
少女眉頭緊皺,眼神不耐,語氣生疏又冷漠,“麻煩讓讓。”
蔣巽鹄聽話地退開,少女看也沒看他一眼,拎起桌上的幹發帽,拉開門,轉身就走。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腳下的步子很快,單薄的背影很快便融入了黑暗中,再也看不見。
也許是情緒波動太大,第二天,她難得的起晚了。
眼皮又沉又重,仿佛塗了膠水一般,死死黏在一起,怎麼也分不開。喉嚨又幹又痛,鼻子也很不舒服,堵堵的。
該不會真的應了蔣巽鹄的話,感冒了吧。
金色的陽光沿着窗戶的縫隙鑽了進來,落在薄薄的眼皮上,耳邊隐約聽見了幾聲鳥鳴,清脆又歡快,聽着它們現在的心情應該很不錯。
陽光似乎也被這純粹的快樂感染,調皮地在眼皮上跳來跳去。
即使閉着眼也被晃得頭暈。
睡不着了。
許絨螢艱難地睜開眼,森然的寒意像是埋伏了很久,在掀開被子的那一刻,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地湧來。
她打了個寒顫,從床上站起身,推開緊閉了一晚的窗戶。
窗台停留了幾隻不知種姓的雀鳥,在她開窗的那一刻被驚動,唰地一下四散開來。
帶着歲月痕迹的窗戶四四方方,正對着一座不高也不矮的小山丘,它一絲一毫也不受寒冬的影響,放眼望去,滿眼翠茂。
風吹過時,樹葉零零散散地搖晃起來,閉上眼,似乎能聽見葉片翻卷,碰撞的沙沙聲。如同下了一場小雨。
盯了一會兒,有些無聊。視線又不自覺地落回了院子裡。
原來那片荒蕪的花田經過蔣巽鹄這一陣子的料理後,變得清爽極了,雜草被除得一幹二淨,他甚至還用不知從哪來的石塊小心地分好了區域。
他還會種花嗎?
想不到他還有這個愛好。
距離她來到這裡也過去将近十天了。雖然生活種種不便,但她還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安靜。而且,她還意外地發現了蔣巽鹄從未在她面前展現過的一面。
做飯,生火,修熱水器,雕刻,木工,養花……他會非常多東西。估計就算把他扔在原始森林裡,他也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今天的庭院似乎空了很多,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啊……是車。
蔣巽鹄的車不見了。
他出去了嗎?
許絨螢合上窗戶,換好衣服出了門。睡得太久,空蕩蕩的腸胃早已拉響警報。
她伸着懶腰,繞過那一堵怪異的土牆走向餐廳。
說是餐廳其實也不算,因為它隻有一張立在廚房外的小方桌和木凳。剛來時,連桌子都沒有,眼下這張桌子,還是蔣巽鹄花了兩天做出來的。
木桌是原木色的,抛光的桌面能清晰地看見木頭原本的紋路,邊緣甚至還雕刻了一些精緻的花紋,很漂亮。
他确實多才多藝。
今天的院子安靜得有些異常,往常她一走近土牆的另一邊,就能聽見他拿着工具敲敲打打的聲音,即使聽不見,一越過牆的那一瞬間,她也能立刻看見他。
但今天,她已經走過了土牆,院子裡卻仍然安靜極了,她聽不見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人。
許絨螢站在原地,片刻的失神後,她擡腳向廚房走去。
開門的一瞬間,冷風湧入,竈裡的餘燼受了風短暫地閃爍了一下,還未完全散去的餘溫克服了來勢洶洶的寒風,緊緊攀附上來。
許絨螢愣了一下,他剛剛做好飯沒多久嗎?
一旁電飯煲上的提示燈閃着綠色。她擡手摁住摁鈕,鍋蓋“騰”地一下彈了起來。
鍋内靜靜地躺着一碟酸辣土豆絲,一碟清炒白菜,用碗盛好的紅豆粥還冒着熱氣。
幾秒後,她合上鍋蓋,腳尖一轉,向小方桌走去。
原木色的小方桌上靜靜躺着一個嶄新的吹風機,流光黑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瞬間就捕獲了她的注意力。
她走過去,原來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
“抱歉,昨晚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作為賠禮,我去鎮上買了新的吹風機。PS:早飯在電飯鍋裡溫着,趁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