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絨螢低下頭,慢慢啜吸着杯裡溫熱的玉米汁,有他在,她隻需要安安靜靜地當個吉祥物就好。
“好!”屋内瞬間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夾雜着起哄的歡呼,“許總是個爽快人!再來一杯!”
“再來一杯!”
“再來一杯!”
許絨螢回過神來,側頭向他看去。
男人笑着舉起了滿得已經溢出來的酒杯,貼在唇邊,似乎還向她這邊瞟了一眼,他仰起頭,銳利的喉結滾動幾下,一杯酒就已經見了底。
澄亮的酒液在吊燈下閃着光,沿着唇縫一路滑落,洇濕衣領,留下了幾滴透明的印迹。
許屹三指撚着酒杯,就空了的酒杯掉了個頭,豪氣地摁在桌上。往日蒼白如大理石般地膚色現在紅得刺眼,明明都已經站不穩了,他試圖再去倒第二杯。
身旁圍着的那群男人又一次開始起哄,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許屹。”許絨螢站起身來,椅腿劃拉地闆,一陣格外刺耳的聲音劃破了高漲的氣氛,視線穿過黑壓壓的人,落在了他的眼睛裡,“你和我出來一下。”
說完,她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聽着背後虛浮的腳步聲,許絨螢忽然有些生氣,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許屹,你幹脆找個借口溜了吧。”
“為什麼?”男人的反應已經有些遲鈍了。
“他們這個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談合作的。”許絨螢皺緊了眉,“他們在拿你取樂,你沒看出來嗎?”
“是你想太多了。”許屹被她這句話給逗笑了,拿他取樂?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拿他取樂。
隻不過是見他今天好說話了些,那群人就像野狗似的撲上來,想把他灌醉。
男人無所謂地聳肩,“談生意本來就是這樣的。”
本來就是這樣的?
“可……”許絨螢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因什麼而不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單子,我不要了。”
許屹歪了歪頭,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我讨厭他們。”
“呵。”許屹擡手抵住唇,笑得發抖,“讨厭他們就讨厭他們,但你不需要和錢過不去。”
“他們比你還讨厭。”許絨螢忍不住吐槽道,“反正,我不要了。”
“都到臨門一腳了,你告訴我你不要了?”她的心情可真夠無常的,怎麼連他也罵上了?
“不要了。”
許屹也不自覺地帶了些怒氣,質問道:“那我今晚喝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誰讓你喝了?”少女也跟着拔高了音量,“誰讓你喝那麼多了?”
男人被吼懵了,淺藍色的眸子一差不差地盯着她。
少女毫不退讓地瞪着他,眼底微紅,抿緊的嘴唇抽動着,倔強又無助。
兩人相對無言。
像是有人撥動了什麼開關,被酒精蒙住的大腦又一次轉動起來,許屹張開嘴,接下來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你是在擔心我?”
“不是!”許絨螢立刻反駁道,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睛,擡手撓了撓頸側。
許屹眯起了眼睛,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在撒謊。
那也就意味着,她是在擔心他。
心裡的郁悶瞬間消散了去,無比的暢快,肺裡像是長了朵蒲公英癢癢的,他咬住唇角,側過頭,偷偷笑着。
過了一會兒,他才忍着笑意道:“那是我騙他們的,你還不了解我嗎?那點酒怎麼可能把我灌醉?”
“什麼意思?”許絨螢擡頭看他,語氣有些困惑,“你剛剛是在裝醉?”
男人笑着點了點頭,“沒錯。”
許絨螢抿唇,看男人方才的表現,确實不像是喝醉了。
這麼一說,豈不是她小題大做了。
“好吧。”許絨螢有些尴尬,“你……我……”
“放心吧。”男人俯下身,濃烈的酒氣竄入她的鼻腔,淺藍色的眼睛盯着她,仿佛是想看清她在想什麼,“你還在這,我不會醉的。”
頭頂傳來一陣溫熱,酒氣如同一團濃霧将她整個包裹在裡面,許絨螢恍惚了片刻,回過神來後,正想推開他,許屹卻自己退開了。
“我不會輕易醉的。”
許絨螢相信了。
冷清的街道上,狂亂的秋風呼呼地刮着。許絨螢一臉淩亂地站在風裡,身邊隻有一個沒什麼用的醉鬼,一部電量還有5%的手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信了許屹的鬼話。
“許絨絨。”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扶着一旁的電線杆,一雙眼睛盯着她不放,癡癡地笑,“許絨絨,你真的好容易被人騙。”
她被一個醉鬼嘲諷了?
“許屹!”許絨螢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擡起腳,正想像以前一樣踹他一腳,但看他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擡手掐住他的臉,洩憤般拉長,“你給我安分點,别惹我生氣。”
她想了想,又擺出一副惡狠狠地表情,威脅道:“要不然,我就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