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玻璃投射在醫院的瓷磚上,瓷磚上湧動着波紋,遠遠看上去仿佛刻着鎏金色的鱗片。
蔣巽鹄走到窗邊,溫暖明亮的夕陽攜着溫度落在他的肩膀,像是錯覺般,肩膀一沉。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停下腳步,像現在這樣,隻是簡簡單單地看夕陽了。
蔣巽鹄擡起手,将窗外的夕陽框在相機裡,摁下快門。
蔣巽鹄:【圖片】
蔣巽鹄:我看到的夕陽也很美。
許絨絨:是挺漂亮的,不過……蔣巽鹄,你的拍照技術是真的很爛。
周書炜在走廊上小跑着,四處尋找着男人的身影,急得滿頭是汗。老闆怎麼一眨眼就跑沒影了,不是病人嗎?怎麼比他還健步如飛?
“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繞過拐角,傳到了他的耳邊。
這是老闆的聲音?
怎麼突然笑了?
周書炜小心翼翼地從拐角探出頭。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獨自站立在走廊上,左手捧着手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垂下頭,右手抵在唇角,笑得渾身顫抖。
“蔣巽鹄,你的拍照技術是真的很爛。”
同樣的一句話,他在四年前也曾聽過。
笑了一會兒,他敲着鍵盤,開始打字。
蔣巽鹄:對不起,病好以後我會好好練的。
“噗嗤。”
屏幕另一邊的許絨螢見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隔着無數堵牆,隔着看不見的網線,兩人不約而同地笑着擡頭,注視着天邊同一個夕陽。
太陽西沉,夕陽像一個守财奴似的,藏起他最後的金子。
明月東升,靠着從太陽那借來的微弱光芒,顯然不足以給人們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它不像太陽,一出現就熱烈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它更沉默寡言,隻有你擡頭才能看見。
許絨螢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摘下手套,打開調香室的窗戶,讓夜風湧入。
今天上班的時間因着蔣巽鹄耽誤了不少,導緻她今天沒有完成給自己規定的任務,今日事今日畢,她不喜歡拖延。
所以就選擇一個人留下來加一會兒班。
原本白聆春也想留下來陪她,被她果斷勸回家了。她有時候真看不懂白聆春,怎麼會有人喜歡加班呢?
她垂眼看向燈火璀璨的街道,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麼晚了。
許絨螢在窗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好在終于把前段時間關門耽誤的訂單都搞定了。
她脫下實驗外套,挂在門後,慢悠悠地朝辦公室走去。
終于可以回家了!
“啪。”
許絨螢打開了燈,開始收拾東西。
“叮咚。”
有人摁了訪客鈴。
許絨螢手上的動作一頓,這麼晚了,工作室也已經關門了,誰會來這裡?
她調開門口的監控。
門口站着一個穿着呢子大衣的男人,個子很高,從監控裡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發根的顔色,淺淺的棕,在亞洲人裡是很特别的顔色,可他卻把發尾染成了不帶一絲雜質的,随處可見的黑。
像是發現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男人蓦然擡頭,湛藍的瞳孔好似一塊冰,對視時,讓人想到沒有盡頭的寒冬。
許絨螢吓了一跳。
許屹?
他怎麼會來這裡?
“許絨螢,開門。”
男人的神情很不對勁,許絨螢防備開口,“你找我有事嗎?”
男人的呼吸驟然沉重幾分,像是在生氣,他掀起眼皮,視線穿過攝像頭,似乎将她看了個透,“有事。”
他停頓片刻,“和你有關……”
許絨螢撇撇嘴,糾結半晌,最後還是摁下開門的按鈕。
咔哒一聲,玻璃門分開了一條縫,許屹立刻拉開門,擡腳,踏了進去。
許絨螢坐在辦公室裡,聽着門外哒哒哒的腳步聲,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吱呀。
辦公室的門被人拉開了,室内明亮的光線被走廊的黑暗蠶食一角,男人半明半暗地站在門外,正專注地看着她。
男人的目光讓她有些不适,許絨螢坐在辦公桌後,皺緊了眉,“許屹,你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