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再一次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絨螢眨了一下眼睛,視線落在茶幾上,聲如蚊蚋,“蔣巽鹄,我不明白,為什麼?”
她真的值得他這樣嗎?
“我說不出來。”蔣巽鹄苦笑道:“即使是面對着同一個人,不同的人能說出一千個不愛的理由,也能說出一千個喜歡的理由,哪有什麼理由,就隻是打定主意去喜歡,打定主意讨厭罷了。”
足夠坦誠的一句話。
明明他可以選擇說一些動聽話來迷惑她的。
可……如果他選擇那樣做,就不是蔣巽鹄了。
手腕内側的脈搏一下一下地搏動着。
許絨螢咬着牙,語氣堅決,“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喜歡你的。”
說完後,她立刻低下了頭。
“你不用回應我的喜歡。”蔣巽鹄說。
愛情從來就不是把兩顆心赤裸裸地放在天平上稱重量,你愛的人也愛你,就是公平。你愛的人沒你愛她那麼愛你,這也是公平,因為是你自己的選擇。
“如果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無論是名氣還是金錢,開口就好了。”蔣巽鹄認真道:“也不用對此感到自責或者愧疚,因為這都是我自願的。”
“能幫到你,我就很高興了。”
“你……”許絨螢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瘋了吧。”
“也許吧。”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幾秒後,他斂了笑意,盯着她,嚴肅道:“對不起,今天早上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我向你保證。”
男人的眼神炙熱極了,像是大雨裡熊熊燃燒的火焰,拼命地發着光,發着熱,吸引着大雨中同樣孤零零的野獸,誘惑極了。
像是在說,“靠近我吧,我可以溫暖你,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好溫暖,好想靠近。
許絨螢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滾燙的溫度沿着心口一路燒到側臉,她忽然對兩人之間這空白的四年産生了興趣,“蔣巽鹄,這四年你過得怎麼樣?”
“你覺得我過得怎麼樣?”蔣巽鹄搖了搖頭,“如果真的過得好,我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男人低垂眼睫,反正也已經把自己的心思倒了個幹淨了,他也沒什麼好隐藏的了。
“這四年,無數個沒有你的日子,我都是靠想象你在我身邊來度過的。隻是想象到你在我身邊,無論多麼糟糕的事也會變得美好,這樣我就能堅持下去了。”
他雖然不喜歡演戲,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演戲。
蔣巽鹄深知,自己每天都在扮演一個有愛人的男人。
一個被愛着的男人。
過去和少女相處的記憶築成了一座避難所,每次動蕩之際,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躲進去。
“我想,至少要抱着這個想法,與其因為你不在身邊而痛苦,靠想着你而獲取力量,是不是更好呢?”
“呵。”男人突兀地笑了一聲,“抱歉,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有些可怕?”
耳畔的聲音在這一刻似乎都靜止了。
男人的笑,窗外的陽光,潮濕的空氣……所有的一切都凝滞住了。
舊傷疤又開始隐隐作痛,将她被砸得暈暈乎乎的理智拽了回來。
“你……”也許是有些緊張,嗓子幹澀,一下便走了音。
“噗嗤。”男人不合時宜地笑起來。
“笑什麼笑!”少女惱羞成怒,将羞澀,害怕,懷疑都抛到了腦後,她撈起身側的抱枕就向他砸了過去,“蔣巽鹄,你不準笑了!”
“我沒有笑你。”蔣巽鹄連忙止了笑聲,隻是臉上仍挂着微笑,他清了清嗓子,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你繼續。”
許絨螢眯起眼睛,怎麼感覺蔣巽鹄噼裡啪啦地說完那一通話以後,就像是卸下了重擔,一身輕,甚至還開始破罐子破摔起來,完全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
“哼。”許絨螢冷哼一聲,“我不說了。”
蔣巽鹄眨了眨眼睛,立刻滑跪,“我錯了。”
叩叩。
清脆的兩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話。
許絨螢放下手裡的抱枕,趿拉着拖鞋向門口走去。
蔣巽鹄也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回了那副工作時冷若冰霜的樣子,他跟着起身,極為自覺地跟在她身後,“你知道是誰嗎?”
“唔,大概知道?”少女踮起腳,透過貓眼向外看,驚喜道:“周助理到了!”
蔣巽鹄:?
許絨螢連忙打開了門,一手捏住身後男人的小臂,像是着急甩賣一般,将他遞到了周書炜手裡。
蔣巽鹄一個沒注意,還真被她推到了門外。
“周助理,他就交給你了。”視線落在傻眼了的男人臉上,“衣服和鞋我都不要了,你穿着吧,拜拜。”
呼,少女呼出一口氣,倚靠在門背上,滾燙的溫度染紅一片肌膚,她無力地下滑,最後原地蹲了下來。
她擡手捂住心口。
啊,果然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