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屹拽着仍依依不舍惜别的少女,步子邁得極大。他拉開副駕駛的門,不顧許絨螢的抗拒,将她囫囵塞了進去。
“砰!”
汽車門在她面前重重關上,帶起的門風“唰”地刺進眼裡,又澀又癢,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今晚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許絨螢揉掉眼角的淚,又氣又惱:“你以為你在押送犯人嗎?!”
許屹仿佛聾了般,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他伸長手臂,從抽屜裡取出了眼鏡盒,雖然他的近視度數不高,但眼睛患有很嚴重的夜盲症,晚上開車必須戴上眼鏡。
男人擡手扶了扶無框眼鏡,眯着眼睛盯着擋風玻璃看了半晌,他拉下安全帶系好,擰動鑰匙啟動了汽車。
像是此刻才發現車裡還有個大活人般,他側過頭,冷聲道:“系好安全……”
“這是怎麼搞的?”許屹死死盯着少女,蒼藍的瞳孔無聲地震顫,似乎快要凝成一條豎線。
許絨螢不明所以,但想到他幾秒前刻意的無視,她也打定主意晾他一會兒,沒出聲隻低頭系着自己的安全帶。
見少女又一次無視了他,酸澀的怒氣在胸口翻湧,許屹猛地擡手,如同鳥兒啄食般死死掐住她的下巴,拇指上移,摁在她紅腫的唇角。
他不自覺地提了音量:“許絨螢,說話!”
方才,巷子裡的光線昏暗,他也沒戴眼鏡,夜盲症發作,根本就看不清少女的臉。
此刻在車頂的照明燈下,少女的臉龐分外明晰。
琥珀色的眼睛蒙着一層水光,像是給瓷胎上了一層鮮豔的釉,唇瓣微微紅腫,嘴角邊有一道淺淺的凹陷,許屹不自覺地伸手撫上,用着指紋輕輕描摹着。
是齒印,這……是别人留下的咬痕。
情緒激動之下,他一時沒克制住自己手勁,隻聽少女如折翼的雀鳥般哀嚎一聲。
“痛死了!”
許絨螢一把拍開他的手,恨意夾雜怒氣,她使了狠勁。
聽少女呼痛,許屹條件反射地洩了力,小臂被少女重重一擊,向着車前傾倒,狠狠地撞在了有棱有角的水晶擺件上,瞬間一片青紫。
這一巴掌,像是打在了他的臉上。
許屹怔愣在了原地,雖說他對男女之事也沒什麼經驗,但在這個浮躁的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許絨螢這嘴明顯是被人親腫的。
許屹拔下鑰匙,身下的車立刻安靜了下來。
“許絨螢!”許屹徹底黑了臉,“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許絨螢滿臉問号,對着車裡的鏡子照了照,這不是很明顯嗎?
她難以置信,“難道你看不出來?”
哦,對哦,許屹是個純純的工作狂。這麼多年,都快二十五了,别說女朋友,連個暧昧的都沒有。
他還真有可能看不出來。
許絨螢第一次好心地給他解釋,“我接吻了啊。”
接吻。
蔣巽鹄吻了她?
他怎麼敢的!?他怎麼敢的!?
太陽穴突突地跳着,許屹攥緊了方向盤,恨恨地閉上眼,咬緊後槽牙,不甘心道:“你就這樣讓他親了?”
?
“他是我男朋友,親我不是很正常?”許絨螢皺緊了眉,“還有,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行了,行了。”她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雙手握緊了安全帶,閉上眼睛,不耐煩道:“趕緊開車。”
許屹嗤笑一聲,冷臉道:“你把我當司機使喚?”
又開始了,他又開始陰陽怪氣了,每次許屹用這個語氣說話,她就會被他挑起火氣。
這就是一場戰争即将爆發的信号。
從小到大,她的許屹的相處模式非常簡單明了,他們之間總是以許屹看不慣她,找她茬開始,以兩人大吵一架結束。
她不懂,真的不懂。
如果說小時候,許屹把她當成了奪走他一切的敵人,那麼他對她的惡劣态度還算是有原因,但現在……
許志國走到哪裡都會将他這個私生子帶在身邊,甚至在他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讓他接手了集團旗下的百貨公司,對他是不加掩飾的偏愛。
而她,除了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當當吉祥物外,早就在各大社交場合銷聲匿迹。
這一對比,任誰看了都知道許志國更看好的是誰。
她對他來說,不會有任何威脅。所以,她真的不明白許屹為什麼那麼看不慣她。
但她也不想弄懂了。猜别人的心思太累了。
許絨螢忽然感到一陣疲憊,拇指摁住鎖舌,她解開了安全帶,半轉着身子對着車門,擡手捏住門把手,頭也不擡地道:“開門。”
車内的氛圍急轉直下,許屹愣住了,“什麼意思?”
“開門,我要下車。”許絨螢閉上眼睛,沉聲道:“許屹,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和你吵架,所以,趕緊開門。”
“……就因為今天他陪你過了生日?”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
但許絨螢知道他在問什麼。
就因為蔣巽鹄今天陪你過了生日,所以你連架都不願意和他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