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巽鹄的頭發又長長了些,歪頭時,發梢時不時地蹭過她的指尖。
有些癢,許絨螢忍不住蜷縮了手指。
手舉得太久有些酸了,她想收回手。但毛茸茸的黑色發頂就在她手邊晃來晃去實在是太誘人了,這簡直是對她的考驗!
少女抿着唇盯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抵住毛茸茸的誘惑。許絨螢睜大了眼睛看他,“想摸。”
手心的溫度驟然升高,她感覺自己像是捧着一個剛出鍋的烤紅薯。
蔣巽鹄的皮膚本來就薄,一害羞起來,從額頭到脖頸都像是被蒸熟般,紅了一片。眼角耳垂更是重災區。
雖然在她面前,蔣巽鹄的臉皮一向很薄,但害羞成這樣倒還真是頭一回。許絨螢捧着他的臉,微微擡高,頗有興味地欣賞起來。
在少女目不轉睛的盯視下,男人的臉愈來愈紅,臉側的溫度不斷攀升,甚至還隐隐還冒着白氣。熱成這樣,應該很不好受,但蔣巽鹄卻完全沒有掙脫的意思,反而像是害怕自己傷到她似的,将雙手背在了身後,如同一隻被拔去牙齒和利爪的猛虎,笨拙地學習如何讨好人類。
男人濃密的眉頭微微皺撇,眼角豔紅得像是揉碎了一片桃花花瓣。像是終于做好了準備,他的喉結停下了顫抖,羞澀地用鼻尖輕蹭少女柔軟的掌心,像是在撒嬌,滾燙的鼻息陷入指縫,如一灘水般化開。
他擡起濕潤的眼,漆黑的瞳仁在燈光下格外朦胧,像是溫泉上空一團四處彌漫的雲霧,潮濕又溫熱,将她密不透風地裹住。
糟糕。
蔣巽鹄的表情太糟糕了,糟糕到一向不會害羞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鼻下,還好沒留鼻血。
蔣巽鹄感覺自己像是醉了,大腦被燙得昏昏沉沉,“你想……想摸哪?”
……想摸你的頭發。
許絨螢也不太懂,不就是摸個頭發嗎?為什麼一副要被她強迫的樣子啊,搞得她都有些不敢說了,“呃……我,我想……”
一陣尖銳的碎響撕破了兩人之間暧昧的氛圍。
“先生!先生!您沒事吧!”身後的服務員像是被吓到了般,厲聲尖叫着。
少女對于噪音的容忍度向來很低,這不知道是玻璃還是别的什麼的東西摔碎的聲音,更是踩在了她的雷點上。
噼裡啪啦的聲音一出就立刻打斷了她的思緒。
許絨螢皺着眉回頭,離他們大約幾米的地方,一個男人背對着他們而坐,小方桌上隻孤零零地擺着一副碗筷。
少女疑惑地挑眉,他是一個人來的?
細碎耀眼的冷光不斷地晃着眼睛,許絨螢低頭看去,男人的腳邊一片狼藉,瓷器碎片四處濺落,鋪了滿地,幾乎無處下腳。
一旁的服務員急得滿頭是汗,神色慌張,觑見男人難看的臉色後,連忙躬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看樣子應該是服務員上菜時,沒拿穩連盤子帶菜一起摔在了地上,真倒黴。許絨螢對看陌生人熱鬧這事毫無興趣,幾秒後便收回了視線。
蔣巽鹄也從恍惚中驚醒,腦海裡就像播着幻燈片似的,一幕,一幕,不斷地回閃着他的所作所為。
他……他剛才都做了什麼啊?
一口水被吓得嗆在了喉嚨裡,他連忙側過頭,握拳抵在唇邊,壓低聲音輕輕咳着。過了半晌,他也直起身,好奇地朝那個方向望去。
等……等等,蔣巽鹄眯起了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細,這個男人怎麼看着這麼眼熟?
“别看了。”許絨螢在他面前揮了揮手,試圖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來,不滿道:“不是要給我過生日嗎?”
蔣巽鹄眨了一下眼,蓦地笑開了,“好好好,我們先吃飯吧。”
“先生,真的很抱歉。”大堂經理匆匆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我們的員工失誤讓您有了不好的體驗,真的很抱歉……”
許屹閉着眼睛,緩緩地呼吸着,像是入定般,語氣極為平靜,“讓我安靜一會兒。”
“嗯?”大堂經理像是沒聽清,側着耳朵,“抱歉,您剛剛說什麼?”
“我說。”許屹掀起眼皮,幽藍的瞳仁如同濺落滿地的玻璃碎片,閃着冰淩淩的寒光。他掀起眼皮看他,冷聲道:“閉上你們的嘴。”
男人的眼球布滿血絲,如同熬了幾宿的人般死氣沉沉。
一時間被他的迫人的氣場駭住,大堂經理猶豫再三,見男人閉目,明顯拒絕溝通的态度,歎了口氣,隻能選擇先離開。
總算走了,許屹睜開眼,脫力地靠在椅背,微微側過頭,仔細聽着身後的動靜。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一切都按照他設想中的進行,許絨螢愛上了一窮二白的蔣巽鹄,并且對他彌足深陷,完全不像是會接受聯姻的樣子。
失去了聯姻價值,許絨螢就更不可能被許志國納入到繼承人的考慮中。
這場比賽是他赢了。
他輕而易舉地赢得了自己很久以前就無比渴望的東西。
這很好。他對自己說,這很好。可為什麼……他會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