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巽鹄暈倒了。
許絨螢的大腦一片空白,腿一軟,跪倒在了人事不省的男人前,聲音不自覺地顫抖着,“蔣……蔣巽鹄。”
她不敢伸手碰他,一邊伸手在包裡胡亂翻攪着,一邊瘋狂摁着桌上的呼叫鈴。
摸到了!
她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店内的服務員看到這裡的情況也大吃一驚,“他……他怎麼突然暈倒了?”
“他過敏了!”許絨螢擡手擋住一擁而上的店員,“不要堵在這裡,讓空氣流通。”
“店裡以前有出現類似的情況嗎?你們是怎麼處理的?”她目露期冀地問道。
店員們統一搖了搖頭。
也是,除了蔣巽鹄這個傻子,還有誰會主動去吃過敏的東西?
看着渾身通紅,昏迷不醒的男人,少女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不知怎麼忽然想到了兩人的第一次約會,蔣巽鹄吃了海鮮以後,狀态就非常的不對勁,連走路都搖搖擺擺的,像喝醉了似的。
那個時候,她怎麼就沒發現呢?她為什麼就不多想想呢?
他就是個傻子,明明知道自己對海鮮過敏,在她提議說要吃海鮮的時候,就該直接拒絕才對啊,為什麼甯願事後偷偷吃過敏藥,也不願意和她說啊?
少女眉心糾成一團,鼻腔泛酸,眼底漸漸泌出一層淺淺的水光。
蔣巽鹄就是個不會說話的木頭。
不能吃海鮮,不和她說。
家人生重病,不和她說。
被許屹威脅,不和她說。
許絨螢擡手,用袖子蹭掉眼淚,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和她說。
窗外,警笛長鳴,救護車終于到了。
許絨螢作為陪同人員,跟着一起坐上了救護車。在車上,她掏出手機,打開和周助理的聊天框,說明了一些基本情況,連同醫院的定位一起發了過去。
略顯擁擠的救護車内,她聽見醫生不滿的低語。
“哎喲,海鮮過敏還吃這麼多,真是不要命了?”
“還有急性腸胃炎,這小夥子還挺能忍痛。”
……
許絨螢靠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脊柱沒精打采地彎折了下來,腳邊的逃生出口标識隐在陰影中,瑩綠色的光芒仿若毒蛇的獠牙般陰濕冰冷。
她擡頭盯着嵌在天花闆上的白熾燈出神,不知從哪來的風忽地從窗口灌了進來,貫通長廊,寒意自腳底一路攀爬,她卻好像無知無覺,唯有單薄的肩膀微微發着抖。
走廊另一頭慌亂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周助理一眼便看到了她,他躬下身子,彎腰扶着膝蓋,氣喘籲籲道:“許小姐,我們……我們老闆怎麼樣了。”
許絨螢回過神來,低下頭,眼球被炫目的白光晃得幹澀發癢,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回複道:“他還在輸液。”
周助理急得踮起腳,從唯一的窗口朝裡望,“醫生呢?醫生是怎麼說的?”
“醫生說,輸完液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呼。”周助理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那就好,那就好。”
周助理卷起路上順手接下的傳單,給自己扇着風,“不過,怎麼會突然過敏呢?”
許絨螢舔了舔幹澀起皮的唇瓣,視線低垂,神色黯然,“怪我,我,我……不知道他對海鮮過敏。”
“這……這怎麼能怪許小姐你呢?”周助理慌忙擺手,“我們老闆一般吃飯都很謹慎的,别說真的海鮮了,就算是有一點海腥味的東西,他也一口都不沾。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許絨螢咬緊了唇瓣,沒再開口。
吱呀。
病房的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誰是家屬?”
長凳上的兩人同時起立。
“醫生,請問他的情況怎麼樣了?”周助理上前一步,有些焦急地問道。
“沒什麼大問題了,後面好好休養。”醫生語氣忽然加重,強調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千萬不要再讓病人沾過敏原了!”
“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今天真的麻煩您了,醫生。”
“沒事。”
周助理送走醫生後,便擡手,用指關節敲了敲門。
門内無人響應。
他踮起腳,朝屋内看了一眼,見病床上的人仍閉着眼,呼吸悠長,看着像是睡着了。
周助理放下心來,退回了長凳上坐下,從兜裡摸出了手機,看着像是在彙報工作。
“他還沒醒嗎?”許絨螢忽然出聲問道。
“還沒。”周助理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聲音聽着分外沮喪,“老闆這一倒,明天的行程肯定是要取消的了,唉,我先去打電話溝通工作了。”
“抱歉。”
周助理擺擺手,“許小姐,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系。老闆這樣做肯定有他的原因,等他醒了我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