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妻子,有着一對兒女,有着年近七十的母親,卻從來沒為自己的家人考慮過,手裡一旦有了錢,就立刻會花在賭博上。
他們家一共五口人,全都靠着他母親擺小吃攤的微薄收入來維系。
從他記事起,他的母親就從來沒開心過。偶爾再看到他滿分的成績單時,眉目才會舒展。
于是,他就拼了命地讀書,他管不了自己的父親,隻能管束好自己和妹妹,不讓媽媽再為了他們操心。
可他的媽媽還是在他初中畢業的時候離開了,隻留下了一封信。
到現在,他也沒有拆開過那封信,但他從來也沒有怪過她。
母親抛下這個家的原因,他能理解,但……他還是很難過。
再徹底失去母親以後,他開始恨自己的父親了。
他不明白,明明小的時候,他還會耐心地帶着他逛街,給他買最好,最甜的糖果吃,為什麼那麼好的人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失去了母親這唯一的經濟支柱後,他的父親總算是出去打了零工,拿到工資還會照樣賭掉,偶爾,偶爾,也會記得向家裡寄一點點錢。
起初,他以為這是一個變好的信号,父親會慢慢地,慢慢地變回原來他所憧憬的樣子,但很快命運便給了他當頭一棒。
奶奶忽然一病不起,家裡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治病上,他們連吃飯都成問題,這時,楓橋高中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免除學費并承諾每年給他十萬塊的獎學金。
他立刻簽了合同,學校也很有信用,将十萬塊立刻轉給了他。
奶奶的病終于有希望了。
剩下的錢也已經足夠他們一年的花銷了。
那晚,他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半夜卻被卧室裡翻箱倒櫃的聲音吵醒,以為家裡進了小偷,他躺在床上裝睡,等人靠近床頭時,猛地起身,一把将他摁在了地上。
“啊——”
手下的人發出一聲痛呼。
聲音有些熟悉,蔣巽鹄伸長手摁開了燈。
看清手下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正臉後,他松開了手。
“爸,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男人揉着酸痛的後背,尴尬地擠了個笑,“我……我聽說你最近從楓橋高中手裡拿了很大一筆錢啊。”
“怎麼了?”蔣巽鹄有了不祥的預感,“你要幹什麼?”
“你還太小了,保管不了那麼大一筆錢,交給我,我幫你保管。”
“不用保管。”蔣巽鹄心裡已經涼了半截,“我會把這筆錢花在奶奶的醫療費上。”
“什麼!”男人驚呼道:“那個老東西都到這個歲數了,身體有些小毛病很正常,你把錢花在給她身上,不就是把錢砸水裡聽個響嗎?”
“你的意思是,不管奶奶,讓她自生自滅?”
“果然聰明,快告訴爸爸,你把錢存到哪裡去了?”
“滾……”
“什麼?”男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讓你滾出去!”
“哎,你……你怎麼和爸爸說話呢?”
蔣巽鹄徹底死了心,擡手指着門,“我數三聲,你還是還不走,就别怪我動手了。”
“嘿——”男人被這句話激出了火氣,撸起袖子,“怎麼和你老子說話呢?”
蔣巽鹄擡手抓住他的領口,一言不發地将他向大門拽去。
男人徹底怒了,一手掰着領口的手指,一拳向蔣巽鹄毫無遮擋的腹部砸去。
沒有收力,疼痛如同電流般飛速蔓延。
蔣巽鹄下意識地松了手,另一隻手擡起捂住腹部,見男人屈起手臂,似乎要打出第二拳,他的大腦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碎掉了般,一陣鑽心的疼,視野裡的世界開始搖晃,發虛……
蔣巽鹄右手五指張開又收緊,握住男人的拳頭,擋下了他的第二拳。
第二拳的力度甚至比第一拳還要重上不少。
輕微晃神後,蔣巽鹄提起精力應對着眼前這個無能狂怒的男人。
兩人扭打在一塊兒。
憑借着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年齡的優勢,蔣巽鹄很快就将男人摁倒在地。
男人嘴角破裂,臉頰,眉骨有好幾處淤青,他像是被打怕了,不再喋喋不休地罵人,
“我走,我現在就走!行了吧!”
蔣巽鹄松開手,男人搖搖晃晃地起身,擡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疼得直吸氣,回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後便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蔣巽鹄垂頭站在原地,盯着滿地狼藉出神。
像是發洩怒氣般,“嘭!”的一聲,嗡鳴的餘波在屋内回蕩。
鄭蘊梓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地起身,打開門洞矮了走廊,見蔣巽鹄屋裡這麼晚還亮着燈,便好奇過去看。
“哥!你……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你去睡吧。”蔣巽鹄看也沒看她一眼,抓起門後的外套,繞開她,朝男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