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西電視台有一檔當地民生新聞節目,臨西發生的大事小情都會在上面播。
傍晚六點,1919黃金眼準時開播。
“……下面這個事兒可有趣了。上周,臨西三中組織高二學生前往小香山學農基地學農,卻意外幫助警方搗毀了設在村鎮上的假銀行,追回巨額群衆财産,讓我們看看具體怎麼回事——”
小香山隻是名字裡帶個“小”,實際占地面積廣闊,群山首尾相連,山路也是前兩年才修好的。
裝着一車太陽花的大巴車緩緩停靠在路邊,司機是老司機了,幾分鐘前就覺着不對勁,硬着頭皮開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繞着大巴車檢查一圈,發現後輪胎楔進去一枚釘子。
……誰啊?誰啊!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
“頭縮回去,張望什麼呢,來來往往都是車也不怕把腦袋碎咯。”司機嘴裡咬着煙,拿充氣泵把輪胎打起來,“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一群太陽花還在嘻嘻哈哈。
輪胎簡單處理好後,司機拿着車載充氣泵上車:“胎被紮了,我得開到附近補個胎。”
附近真的近。
結果開到汽修廠發現前邊兒排着隊等補胎呢,汽修廠董事長認得司機,拿毛巾揩了揩臉上的汗,揚聲說:“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他指指排隊的四輛商務車,又說:“這幫夕陽紅旅遊團的胎全被紮了,都排着隊呢,輪到你怎麼着也得一小時了……”
等補胎的時間太無聊了,一幫人三三兩兩地結着伴兒在鎮上閑逛。
“買不買沒關系,到屋裡瞧一瞧,到屋裡看一看——本店所有商品,全場賣兩塊!全場賣兩塊!”
震耳欲聾的音量配上魔性的廣告詞,引得高一九班所有男生女生輪流往裡面鑽。
兩元店容納不了那麼多人,隻能錯峰打卡。
應悄逛了半圈,手撥着架子上的仿動物耳朵的發箍在挑選:“你也挑一個,給你買。”
伏知時試戴了好幾個,最後發現藏在最角落裡的小羊耳朵,他拿起來戴上:“我要這個。”
……就猜到。
應悄在他挑選的時候就在心裡押注他會選哪個,結果赢得毫無懸念。
伏知時:“你挑哪個?”
“你猜猜。”
伏知時把架子中間的小狗耳朵發箍勾出來:“這個。”
應悄從鏡子裡看他,這人在給她戴發箍:“……伏知時,你有點子小聰明。”
有點子小聰明的伏知時還能更聰明,他勾手拿開自己的小羊耳朵,把小羊耳朵給她戴上,又把那個小狗耳朵換給自己。
應悄突然想到他姓裡有隻犬,而他曾用名又叫王烊。
又是羊又是狗,挺百變、挺熱鬧。
兩元店對面,卓越剛從建設銀行出來,他拿着銀行卡塞回錢夾,也沒把取不出錢當回事兒:“剛才來的時候隊伍好像還沒這麼長呢吧……”
彭湃說:“卓哥,千萬不要小看辦卡送雞蛋大豆油的力量。”
“啧,真行。”
兩人勾肩搭背地往兩元店跑,絲毫沒注意身後有兩道視線一直跟着他倆。
徐奔拿着煙進到隔間,臀大肌壓着辦公桌,進到這裡也就沒有僞裝的必要了,他眯着眼點煙,兩根手指并攏朝窗戶一指:“去,把窗戶打開。”
說完,腰往後仰,又看了一眼那家兩元店,奇怪道:“怪了,汽修廠怎麼來這麼多老頭老太太小男孩小女孩。”
“哥,我聽小道消息說有一幫高淨值老頭老太太來小香山采秋茶學茶藝,”徐馳說,“我和小波兒昨晚連夜去布置路障,說不準那幫夕陽紅也能來咱行裡存點錢呢……”
“什麼?”徐奔剛把煙點上,多年的老煙槍第一次讓煙嗆了,“我操!”
“怎麼了哥?”徐馳沒懂他急什麼,還在展望美好未來,“夕陽紅現在全走不了,都在這附近晃呢,說不準——”
徐奔拿手扇開煙霧,氣歸氣,也沒舍得真罵自己這個輕微智障平時看不太出來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鍊子的妹妹,隻說:“高淨值人群能來村鎮銀行存錢?出來玩兒手裡能揣幾個錢?現在問題就不是高淨值來存錢,問題是小香山那群拆遷戶!”
手裡夾着的香煙微微顫抖,徐奔又說:“這兒馬上被政府規劃成5A景區,配套的線路、旅遊相關行業都得慢慢起來,那幫拆遷戶誰家不攥着幾十幾百萬的,早前兒開會我就說,專心目标客戶……哎喲,我一說你你就眨着你那個牛眼睛瞪我,聽得懂嗎?你可給我省點兒心吧,算哥求你。”
徐奔拍拍她的肩,拇指撓撓眉毛:“算哥求你,别整有的沒的,按我的步驟走,錢一到手哥立馬帶你飛自由美利堅,你别操心,你真别操心,你就安安心心當個小櫃員,能不能做到?”
徐馳“唰”地立正,給他敬了個禮:“能!哥,我真能!”
“……你别鬥眼我就信你。”
“能!哥,我真能!”
曹軍汽修廠。
“修第三輛了。”伏知時蹲在汽修廠門口,随時觀察着進度,“再修一輛就輪到我們了。”
應悄蹲在他邊上,薅了兩根路邊的狗尾草,昨晚手機忘充電了,結完賬不到十分鐘就自動關機了。
沒事幹,她把狗尾草繞在一起,編出一個兔子耳朵。
伏知時還在盯修車進度,應悄捏着兔子耳朵左右搖晃,眼睛往他側腰的拉鍊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