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太久,有些細節記不太清了。
有一點讓他印象很深刻,自從那次後,樂樂經常黏着他叫哥。
叫哥的花樣還不一樣。
伏知時筆直,聽樂樂叫一遍兩遍沒事兒,但聽多了也覺得不對勁兒,他倒是經常聽人叫哥,但沒聽過這麼膩的。
膩了幾次受不了了,他連夜找村裡的精神小夥借了一輛鬼火摩托騎走了。
再不走他真怕自己沒那麼筆直。
鬼火摩托還帶音效,在萬籁俱寂的夜裡震耳欲聾:“你的背叛已經傷了我太深,不知是否應不應該太認真——”
他剛騎上樂樂就追出來了,他“轟”一聲轉起把手,樂樂在後面追鬼火摩托,他在前面騎鬼火摩托,小朋友邊追邊叫哥,哥和小羊哥輪着叫,嗓子都扯變音了。
他哪敢停啊,也不熟練這輛鬼火摩托,幾次差點被追上,直到那團小小的人影徹底淹沒在黑暗裡,耳邊好像依舊回蕩着樂樂帶着恨意地嘶吼:“騙子!我弄你八輩祖宗!”
騙子?騙什麼了?
伏知時靠在床邊努力回想,想了半天總算有點印象了。
樂樂一直好奇他長什麼樣,他随口說過兩天去理發店的時候帶她一起,左邊的眼睛一直被劉海遮擋,都有點畏光了。
本來說好一起,結果他“不聲不響”騎着鬼火摩托跑路了。
“操啊。”伏知時一想起這些事兒就止不住笑。
卧室對面的飄窗上擺着疊成幾排的旺仔民族罐,他數了數,還差十個就攢齊了。
最近忙着琢磨怎麼追人沒顧得上攢這個。
虛握在手心的手機一震,伏知時低頭看來電顯示,他往床上歪的時候順便點了接聽:“喂,爸。”
“你們這兩天停課——”
“爸,”伏知時突然打斷他,“你記不記得我當年參加完節目回去想要個弟弟來着?”
話題一下子飛出去十萬八千裡,伏知時問完就沉默了,卡着伏東風開口前兩秒又說:“問您這個幹什麼啊,算了,我去練舞。”
又練到了渾身大汗淋漓,指尖都往下滴水的程度才結束。
伏知時洗完澡就睡了,第二天被群消息震醒了,九班繼全員受邀前往卓越爸爸承包的景區當了一天編外野人這種團建後,又迎來了第二次團建。
群名也改得很應景——
沉痛悼念查镠同志。
……?查镠同志還沒走呢!
群公告寫着:為了送走查镠同志,請大家嚴肅點,下午三點集合,九班全體都有,前往小香山墓園,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争取做到理解查同志、超越查同志——給我們布置的任務!
群公告更新于昨晚,大家都踴躍報名這次團建,争着想要體驗死亡的感覺,伏知時往上翻消息,不少人在艾特他和應悄。
-上回野人團建就少你倆,這回我不允許九班任何一個人缺席。
-别艾特了沒用,兩人屏蔽群消息可熟練了,直接語音電話轟啊!
-死亡?死亡的味道……我沒有嘗過死亡,但我不正在嘗着死亡的味道嗎,我受限于這樣一具軀體……
-張鼎你别作詩了,再作詩信不信我們扛着你去踢球。
-誰打時哥電話了?我微信打不通啊。
趕在九班的視頻語音通話轟炸前,伏知時先一步撥通了應悄的微信視頻。
鈴響三聲,視頻被接起來了。
應悄眯着眼,沒怎麼醒的樣子,卧室的窗簾擋得嚴嚴實實,太陽找了各種辦法隻透過縫隙鑽進來一點,她的手撐着床墊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看鏡頭:“咋了,你有事兒?”
昨晚太困了忘了拆小揪揪,睡了一夜都炸毛了。
她跳下床拽開窗簾,太陽光一下子全湧進來,眼睛被刺得一眯,她擡手擋眼,問伏知時:“怎麼不說話?”
睡了一夜體内缺水,她探舌潤了潤嘴唇,還是覺得渴,動作利落地勾手抓住床欄,腰用力一繃,也不踩梯子,直接躍下去。
重力下滑的同時,睡衣倒着卷起來,露出那截細韌的腰。
鏡頭隻晃了一秒就平穩了,伏知時隻捕捉到零點幾秒的畫面,他整個人像被定在那兒,張着嘴卻沒發出聲音,失聲了一樣。
應悄站穩的同時随手理了理衣服,手指滑了兩下擰開瓶蓋,仰頭往嘴裡灌水。
喝完水,她徹底醒了:“不說我挂了。”
“别挂。”
應悄真就沒挂,把手機卡在支架上,拆掉頭繩綁頭發:“那你說。”
“你腰,”伏知時指了指她的腰,“好像有撲棱蛾子?”
由于鏡像,他指右,她摸左:“腰?腰上哪來的撲棱蛾子”
她低頭一看,腰側印了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她反應了會兒,猜出來怎麼一回事了:“啊,我妹她同學給她兩張紋身貼,估計昨晚我睡着弄的。”
伏知時含糊地應了一聲,感覺從喉管到舌根,渴得不像樣。
應悄抓床欄繃着腰往下躍的時候,那隻青色蝴蝶也随着她的動作振翅。
既青澀,又蓄滿了力量。
伏知時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多純,他要是真的純就不會拍那些亂七八糟的視頻了,也不會在卓越他們傳看《笑林廣記》裡那則笑話時表現得很淡定,更不會遊刃有餘地朝一些男的開黃腔。
他就是渴求更多的接觸。
牽手不夠,想要更多。
想要探索那隻蝴蝶。
“你大早上打我電話,”應悄見他一直不說話,有點等不及了,她把手機翻過去換衣服,“就沒别的事兒?”
隔着兩個空間,伏知時能聽到布料摩擦她頭發的窸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