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謝況并不吝啬于給出實打實的好處,比如提拔一下陸安。
自認理解了謝況的想法,陸淵也不怕帝王的猜疑了,而是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傾吐出來。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可雖說現在兩國之間并無戰事,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不是臣自誇,但沒了臣,豫州那邊的軍隊就是群龍無首的烏合之衆。豫州是離不開臣的,臣也離不開豫州。臣不能久留,還望陛下恕罪。”
說完,陸淵拜倒在地。
謝況快步走了過來,将陸淵扶起:“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罷了罷了,你心系天下,朕不強留你就是了。”
“謝陛下。”
“哎,”謝況歎道,“現在豫州是得有人盯着,朕倒也不是沒想過。但朕到底是舍不得你啊!”
這話就說得有些肉麻了,陸淵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就起來了,可他也不能在皇帝面前失态。
于是他很快下定了決心,也作出十分不舍的樣子,顫顫巍巍地說出了那句話。
“臣也舍不得陛下。”
……
之前聽聞周祿回了京,并任了護軍将軍一職,陸淵有點擔心自己會是一樣的結果。
陸淵可不想留在京城。
想當初,就是因為受不了京中那些清貴名流的士族做派,他才極力請求到地方上去的。
謝況擔心他有歸京的意思,想讓陸淵呆在地方,反倒和他不謀而合。反正妻兒都在自己身邊,遠一點的親戚,隻要知道對方平安,也就不必日日相見。
想到這,陸淵覺得是該去陸安家一趟,哪怕隻是叙叙舊也好的。
堂兄弟之間,陸淵想着自己住的地方離陸安現在的宅第也很近,事先沒打招呼也就去了。就算陸安本人不在,略微坐一坐,等一等,也沒什麼問題。
然而當陸淵到了陸安家中的時候,還是出了點小小的特殊情況。
前來迎接陸淵的是陸安的妻子,褚氏。
陸淵見到褚秋澄的時候,第一眼甚至并未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一是因為多年未見,二是因為褚秋澄面孔本身就偏中性,穿着打扮也是和陸淵軍中的将士們差不多的樣子。一時間陸淵甚至沒認出是個女子,更别說往褚秋澄的身上想了,隻當是陸安身邊的哪個親信。
他隻覺得自己離開京城好幾年,陸安家裡有他認不得的人也正常。
陸淵正打算自我介紹,就聽到面前的人開口道:“阿安他現在不在,不過也該快回來了,阿兄要不先進來坐吧。”
是女子的聲音。
褚秋澄看陸淵愣住,心下了然。
“是我呀,褚娘子。阿兄許久不見,竟也認不出我來了?”
陸淵這才終于認出了褚秋澄,他尴尬地笑了笑:“這身裝扮确實叫我一下沒認出來。”
褚秋澄并不很在乎這個,她解釋道:“這身衣服坐卧行走都方便些,且我剛在練武,聽家仆說有不認識的官來訪,這才趕過來的。”
陸淵跟着褚秋澄進了門,道:“那是我打擾你了。”
“不幹事,”褚秋澄擺擺手,“倒是我們家的仆從太不知變通,若不是阿安那些平日裡來往的同僚我都認識,他們甚至也不知道要來找我的。”
二人到了待客的廳堂,落了座,又有仆從端茶送水。
陸淵語重心長道:“所幸今天是我,要是換了旁人,可就要壞了大事的。聽兄長我一句話,這家裡頭的仆從也是你們做主人的臉面,萬不能叫他們太不懂規矩。京城不比地方,處處都得更謹慎些。”
褚秋澄苦笑道:“是這個理。不過平日是沒什麼生客的,來的都是些經常來往且相熟的人,并不在乎這個。”
二人閑聊了會陸安的近況,不過多久,陸安本尊就回來了。
“阿兄!你要來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要不是秋澄在,你就要吃閉門羹了。”
陸淵笑道:“我也是臨時起的意,前幾日一直在忙,今天剛進宮面聖,順勢來看看你。最近過得可好?”
“一切都好。阿兄才是,壽陽那邊情況該是不大好的。這次陛下打算留你到什麼時候?”
褚秋澄用完玩笑的語氣說道:“阿兄剛回來,你怎麼就想着要趕他走了?”
陸安頓時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淵被逗得呵呵笑了起來,看到堂弟與妻子如此其樂融融的樣子,又想到現在還留在壽陽的妻子,不禁覺得十分想念。
方才在謝況面前,他不敢說自己想念家人,隻能說是豫州的兵将離不開他,還是因為先皇後的緣故。
他們這群謝況身邊的老人,最是知道“妻子”是不能随意在皇帝面前提起的話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