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謝宜瑤前世的記憶,謝況後來任用的許多寒人,确實是有在京中學館學習。當然,也有不少是出身太學的,畢竟規矩上并未規定寒門子弟不可入太學,如果能找到門道,那麼進入太學也并非不可能。
這些學館不過是低一階的太學而已。
謝宜瑤本來打算直接自己去和那些學子交談的,但看這裡的教書先生也挺迂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裴賀提議道:“不如就由我就以‘嚴嘉’的身份入學,打探一下這些學子中有沒有人可為我們所用?”
謝宜瑤否決了他的這個提議。
“先不考慮你身份的問題,也沒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
隻要有了頭一個能通過她的舉薦被任用的,就是打開了這條新的路。後面的人,是她自己留在公主第,還是想方設法舉薦給謝況,都是後話了。
現在重要的是這第一個人,她隻要找到一個合适的人選就夠了,沒有必要讓裴賀花時間入學館,還可能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更何況,她也不想讓裴賀長時間脫離她的掌控。
謝宜瑤仔細看了看四周,這庭院裡有不少學子三兩成群,談天說地。
唯獨在斜對面的角落裡,有個年輕的男子拿着書,一個人孤身站在角落裡。
謝宜瑤問:“那個人,你剛才在裡頭可瞧見了?”
裴賀道:“這人坐在最後一排,不過一直沒說話,都在專心聽講。”
按裴賀的說法,坐在後頭的好幾個學子都不太安分,所以才剛好能讓他多攀談了幾句。但這人卻不同,在略微有些人嘈雜的環境裡格外心定,一直認真聽講,如今抓準休息時間還在溫書,可見确實好學。
有點意思。
這人應當是個獨來獨往慣了的,看衣裝家境也應該不至于十分富裕,若是再帶上一個身高體壯的“侍衛”恐怕會顯得有些奇怪……好像他們仨是要欺負他是的。
于是在謝宜瑤的要求下,裴賀跟她一塊向那位男子的方向走去,飛鸢則留在原地,靜觀其變。
“我姓嚴,不知能否打擾仁兄片刻?”
裴賀盡他的最大努力露出了他能做出的最和善的表情。
男子聞聲擡頭,有些茫然地看着裴賀和謝宜瑤。
“仁兄貴姓?”
“我姓黃……”
“黃公子,幸會幸會。”
謝宜瑤在旁見識了一番裴賀的交往能力與技巧,這黃公子看上去有些内向,但裴賀很快就和他攀談起來。
平日裡裴賀在謝宜瑤面前礙于身份,也畏懼她的威嚴,一言一行都要拘謹得多,難得看他待人接物如此自然,心中暗歎自己當年确實沒有看錯人,裴賀是個有本事的。
這樣的人,要麼得收入麾下,要麼是斬草除根。
謝宜瑤扮演着侍女的身份,并未多言,但也将他們二人的對話聽去了大概。
原來這黃公子并非士族出身,但家中有些資産,便想辦法用錢進了南竹館。謝宜瑤看他身上穿着也不甚富貴,想必是為了求學是付出了不少的。
她本來看這人品性不錯,然而現在聽來,卻覺得對方并無入仕之心,偏偏真是想要好好讀書的,便也不打算再費時間,輕輕拉了拉裴賀的衣袖。
裴賀會意,轉而對黃公子說:“我浪費黃公子太多時間了吧?”
黃公子點了點頭。
“是有點。”
裴賀有些訝異于這人的實誠,卻也沒忘記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裴賀和謝宜瑤轉身離開,那黃公子站在原地,又看起了書卷。
“當真是個書呆子。”謝宜瑤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