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
她說往後?
裴賀欣喜若狂,但卻沒有忘記:“謝殿下!”
“這些虛禮以後最少也省了,”謝宜瑤擺了擺手,“在我手下做事,聽話是第一要義,除此之外,奉承一類概不需要。”
真正能讓謝宜瑤下定決心留裴賀一命的的,是他說的這些話。雖說她先前也并不打算直接除掉裴賀,但若是他今天讓她不滿意了,也未免不會改變主意。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隻要聽話,就未必不可一用。
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考驗他。
就在此時,靈鵲通傳:“殿下,王公子到了。”
謝宜瑤一拍腦門,最近實在忙碌,她都忘了今天該是她和王均定期見面的日子!
“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還以為他不來了呢。老樣子,就讓他在偏院呆着吧,一切照舊。”
“靈鵲明白,都記着的。”
對于謝宜瑤的這位夫婿,裴賀僅僅略有耳聞。
這兩年來,謝宜瑤秉持着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原則,把王均圈在偏院裡,事到如今連理由都不找了。因此裴賀這幾個月以來,也未曾見過王均。
想來這位主婿,應該長得不大好看吧?否則也不會被公主如此疏離,至少不如我……不對不對,裴嘉言,你想什麼呢!矜己自飾也就罷了,怎麼就惦記着外貌了,都怪公主平日總誇他好看……
“好了,你也回去吧。”謝宜瑤淡淡道。
“嗯?”裴賀不解。
“你還打算在這裡呆着作甚?難倒還有别的事?”
裴賀瞬時間羞得臉紅。
“無事了,賀告辭!”
謝宜瑤無言地望着裴賀離開的身影,到底還是年輕,心裡在想什麼,她一眼就能看透。
……
裴賀走後,謝宜瑤喚靈鵲去取來那個裝着衣裙的盒子。
望着這件染着裴如之的血的衣裙,他一年前的那番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你為你當了公主,就能保永世富貴嗎?你難道看不見前朝那些皇室的下場,難道忘記了你的父親做過的事了嗎?”
事到如今,謝宜瑤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了。
今天的這一步,她既然走出去了,就不會後悔。
謝宜瑤看入了神,沒有察覺到去而複返的沈蘊芳,直到她叩了叩門。
“殿下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謝宜瑤連忙把衣裙放下,又覺得沒必要瞞着沈蘊芳,便說:“這是當年我被裴如之刺殺時穿的衣服。”
“原來殿下還記着呢。”
謝宜瑤敏銳地察覺到了沈蘊芳的不悅。是了,她曾反複多次提到過對裴賀的不滿,想必在她眼裡,裴賀既然是裴如之的兒子,那就再也沒有将他留下的理由了。
可謝宜瑤要做的事,向來沒人能攔得住她。
若是換了旁人,她可是連解釋的心情都沒有。但既然是沈蘊芳,謝宜瑤覺得還是應該解釋解釋,免得成為她們之間隔閡的開端。
“如果當時在襄陽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裴如之的兒子,那我就不會救他,讓廬陵王留他一命了,更不會将他帶在身邊。”
“是麼,”沈蘊芳面不改色地坐下,“我還以為殿下耽于美色,心都亂了呢。”
聽到這般陰陽怪氣的話,謝宜瑤沒有動怒,反倒覺得沈蘊芳難得這般鬧脾氣,有些有趣。她難得喊她殿下。
謝宜瑤隻是很耐心地解釋道:“面如冠玉的男子那麼多,我不單是為了這個。”
“那殿下是為了什麼?”
“那些養在莊子裡的人,雖說人多些也好掌控些,到底還是不如帶在身邊的人忠心耿耿。”
“但離得近了,難免會有肘腋之患。”
“這我自然知道,我也并未全然相信他,還需要塊試金石來試試他。既然他說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日後便給他個機會。懷香就當我是……‘婦人之仁’吧。”
男子寬仁,便可稱為聖人君子,她謝宜瑤為何不可也講一講所謂的“仁義”?
事已至此,裴如之已經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了該有的代價。至于裴賀該有什麼結局,謝宜瑤覺得自己有可以随心所欲的權力。
裴賀父子到底是被燕王所控制了,刺殺她也好,傳遞假信息也好,也都算是身不由己。
而且,裴賀對北燕帝王心有不滿,她還可以反過來讓這種情緒為她所用,便于控制裴賀去替她做事。
最後這一點隐秘心思,謝宜瑤暫時還不打算告訴沈蘊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