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白釋一派坦蕩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白釋似乎從來沒有在這種問題上糾結過,他之前情感上頭,沒有細思,但現在冷靜下來,還是有那麼一點道德受到譴責。
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了額頭,蘇譯擡頭對上白釋認真看着他的眼眸,剛浮起的一點道德全沒了,視死如歸地點頭,“願意。”
剛落到昆侖墟的仙京大道上,就有沉穆的鐘聲敲響,白茶領了一衆無極門弟子從仙道的盡頭出現,整齊跪地,“弟子恭迎帝尊。”
“免禮。”白釋擡手,“我回來沒有其他事,隻是去一趟靈閣。”
白茶依然尊敬,“弟子明白,無極門的靈昙水榭永遠為帝尊留着,帝尊若願意,随時可以回來居住。”轉頭對上了蘇譯笑盈盈的表情,“白門主。”
白茶從善如流,“蘇公子。”她略一停頓,接着補充,“蘇公子若願意,無極門也歡迎。”
蘇譯往白茶身後多看了一眼,“怎麼沒有瞧見蓮山尊者。”
“他離開無極門了。”
蘇譯挑了下眉,“什麼原因?”
“誰知道呢。”白茶道:“蘇公子若有機會見到他,可以幫我問問。”
白釋毫不避諱地抓住了蘇譯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對白茶道:“你們不用跟着。”
白茶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不過很快她就恢複如常,後退一步讓出了路。
蘇譯疑惑地看白釋,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手被捏的更緊了些,白釋回答,“我們回來有正事。”
“什麼正事?”
白釋隻是說回無極門,但沒具體說過回來做什麼。沒等蘇譯疑惑太久,兩人已經走到了靈閣外面,解開結界,白釋牽着蘇譯往進走。
走進去了也沒有看見什麼人,“杜康似乎不在。”
“該是離開了。”白釋補充,“用不到他。”
白釋的手掌按在了牆壁上,哐當一聲,腳底下緩慢出現了一個入口,曲折的樓梯一直往下延伸,蘇譯很是驚訝,“靈閣下竟然還有暗閣。”
白釋邊往下走邊給蘇譯解釋,“一直都有,上面存書冊秘籍,下面存的大多是珍寶靈物。”
蘇譯越發的滿頭問号,“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幫你還賬。”蘇譯彈指打開了面前的白石門,驟一打開,裡面的金光刺的蘇譯連眼睛都睜不開,适應了許久,蘇譯才慢慢睜眼看清裡面是何場面。
房間倒是不大,但整個房間滿滿當當塞滿了各種珍寶玉石,靈器靈丹,有的裝在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盒子裡,有的直接堆放在地上。
蘇譯膛目結舌,“師祖哪裡來這麼一屋……”蘇譯艱難的咽唾沫,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隻随意掃了幾眼,也差不多可以看出來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矣引起轟動。
白釋絲毫感覺不到這一屋子的震撼有多大,想了想道:“有些是我收集的,有些是禅師遊曆時帶回來的,有些是各殿仙君和宗門每年送過來的。”他轉身很是認真地問蘇譯,“這些夠嗎?”
“夠。”蘇譯都快被閃瞎眼了,怎麼能不夠,他閉着眼睛随便摸兩個都夠了。
白釋攬住了蘇譯,“剩下的也全部送你。”
“啊?”
白釋道:“聘禮。”他低頭看着蘇譯,一點也不像在看玩笑,表情甚至是有些懊悔,“我若知道會有這樣的用處,當初應該多存一些。”
蘇譯被白釋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他想了想,“若當聘禮确實還不夠,我還要……”他看着白釋明顯緊張起來的神色,墊腳吻上了白釋的唇,輕聲道:“一位神明與衆生不同獨一無二的愛,我不是你的信徒,我是你的愛人。”
*
隔着瀚海,雲端,遠在千裡之外的一座山巅,白衣袈裟的老僧盤腿靜坐。
他面前虛虛地浮着一個人影,依稀能辨出是位女子,開口問:“以你命換他命值得嗎?”
若夢睜眼,黃金瞳不可逼視,“老衲費盡心力養大的徒弟,自然值得。”
“現在該你了。”若夢看向了面前的虛影。
虛影步步緊逼,“你渡衆生?誰渡你?”
“衆生渡我。”
“若夢。”虛影蓦然震怒,“你在自欺欺人!”
若夢長歎一口氣,“姑袛,不是老衲在自欺欺人,是你。”他閉上了眼,金光逐漸将面前的虛影全部籠罩。
在柔和的金光中,虛影臉頰上似乎滑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刹那便墜進了霧霭浮雲,消失不見。
若夢雙手合實,“願你生生世世世世再不為神。”
再沒有等到白衣袈裟的老僧睜眼,他獨自坐化在了高山之巅。
許多許多年之後依然有人虔誠地求神拜佛,也有人一遍遍地詢問這世間真的有神嗎?或許會拜到一尊金身神像,他會在夢中告訴你,這世間永遠有神,你若信神,自當見山川草木皆是神明,你若不信神,便不信吧,神明不會怪罪你,隻是不信而已,那值得怪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