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八十一日已至,七殺鎮魔塔外圍滿了人,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塔門仍然禁閉,甚至在外面連裡面的一點兒特别的動靜都感覺不到。
石英咬着衣袖,竭力控制住自己啜泣的聲音,眼淚啪啪往下掉。
虛壺亦是憂慮重重,“不若進去看看,這樣一直等下去什麼時候算是個頭。”
“恐怕兇多吉少……”
仙君的話未說完,留芳毫不留情面地一聲就呵住了,“你閉嘴!”
“動了,門動了。”有弟子驚喜地喊出聲,所有人都瞬間屏住了呼吸,全部看向白石塔門。
塔門還沒有完全敞開,凄厲刺耳的劍鳴之聲傳出,嘈雜混亂,如哭如嚎,聽得人頭皮發麻,終于兩扇白石塔門中間狹開了一道縫隙,外面的光亮從縫隙裡照進去,在一片濃黑中破出了一道光亮。
石英連哭泣都顧不上了,緊張地盯着那道縫隙,隻聽哐當一聲,白石門轟然大開,白釋用奉天劍支撐着滿身血迹的身體,他背後是濃重到幾乎可以把人吞沒的漆黑,隻有他的身上投照下幾束溫暖的日光,将白袍上道道皮開肉綻的劍痕顯得越發可怖,本來束着的烏發已經完全散開,他微弓着身,發絲落下來,遮住了眉眼,隻能看見蒼白幹裂的唇瓣。
石英哇的一聲,直接不管不顧地哭了出來,“帝尊。”
姚真站的離得最近,反應也最快,幾乎是在石門打開的瞬間,他身形便動了,疾步上前欲扶住白釋搖搖欲墜,随時都會倒下的身體,可是還沒有碰到白釋的胳膊,白釋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捏的極其用力,近乎可以把他的骨頭捏碎在手裡,他不可置信地擡頭,正好觸到了白釋純金色瞳眸中一閃而過的赤色。
他愣了一刹那,不過就這麼一點兒空檔,留芳也快步走到了白釋身邊,直接推開姚真,将白釋以保護般的姿态擁進了懷中,白釋的金瞳逐漸恢複,人也徹底昏迷了過去。
白釋昏迷了近三個月,才逐漸有了蘇醒的迹象,在這三個月裡,石英再不像往常一樣天天往靈昙水榭外跑,而是日日守在白釋榻邊。
白釋的手指輕微動了一下,他就瞬間驚醒了過來,爬到床榻邊,緊緊盯着白釋閉合的雙眼。
白釋一睜開眼,入目就是一雙水汪汪的茶褐色瞳眸,石英癟嘴就哭出了聲,“帝尊。”
白釋手忙腳亂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制止道:“别哭。”
石英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泣音,“帝尊,你昏迷了好久,石英都以為……”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作勢又要哭。
白釋艱難地撐着身體坐起來,“我知道。”
他一張口,猛然嗆出了一大口鮮血,緊接着劇烈地咳了起來,但他卻并不在意,還在伸手擦浸染在錦被上的血迹,石英吓得白了臉,再顧不得其他,爬上床榻,幫白釋拍背順氣,“帝尊,你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去叫帝君。”
石英還沒有來得及滑下床榻,白釋突然伸手用力的拽住了他的手腕,“不用。”
門口傳進來一道柔和的聲線,“就這般連本座見都不願見?”
石英匆忙站回地面,看着掀簾進來的粉衫青年,“帝君。”
姚真擺頭示意石英離開,石英一步三回頭,憂心忡忡地出了寝殿。姚真順勢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床榻邊,迎上白釋的目光,“傷勢如何了?可需要本座請位醫修過來再給你瞧瞧?”
白釋收回視線,“不用。”
姚真的手指輕動了一下,他似乎是想擡手觸白釋,但終究還是放棄了,隻掩飾般展了一下衣袖,“我倒是有些事與你商量。”
“什麼事?”
“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關月城的事情查出了些眉目,是仙門中有人為了設轉罪陣,圈養了大量狸妖,之前的狸妖之患,也是關月城裡的狸妖逃了出去,狸妖的事情倒是好解決,但轉罪陣的事情牽扯極廣,恐怕有些麻煩,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白釋的眸色終于有了些變化,“需要我做什麼?”
姚真嚴肅道:“需要你用探魂入夢查出仙門中所有使用過轉罪陣的人。”
白釋蹙眉問:“查到不算難,隻是查出來之後呢?”
姚真道:“轉罪陣本就是邪陣,設這種法陣,據審問說是可以将自身罪孽轉給他人,減輕雷劫的威力,這般歪門邪道,欺神瞞天的法子,自當不能容于世,一旦查出必要費盡修為,以示懲戒。”
他的目光觸到了錦被上白釋雖竭力掩藏還是忽視了的一點兒血迹,遲疑了下繼續道:“你剛醒來,此事不急,等你身體完全恢複了我們再看。”
“不妨事。”白釋道:“明日就可以去。”
姚真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妥協道:“那也行,這件事确實拖得太久了,是要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