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譯不可置信,“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蘇譯不太理解道:“帝上既然已經留在了這裡,星夜自當什麼時候想看都可以看,為何非要将它映在水晶球裡?”
祭遲搖了下頭,并不回答,轉了話題問:“你讓成得将洞瑤帶回幻花谷了?”
“是。”
祭遲的視線掃過蘇譯稍沉的面頰,“你今夜來面見孤,總不該是專門陪孤看星星的,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了。”
蘇譯捏了下衣袖,直視祭遲,“帝上既然早就知道洞瑤欲将犼紋令留給霍成得,離開魔界,為何不阻攔?”
“他要走,孤如何攔得住他。”
“帝上是攔不住還是根本就沒有攔,甚至勸也沒有勸?”
祭遲聲音雖輕,但眸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你這是在質問孤?”
蘇譯穩着聲線,如常道:“屬下不敢。”
祭遲冷嗤,“孤倒希望你是真的不敢,孤往日裡也是太過縱着你們了,由着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蘇譯啞聲問:“帝上的縱容果真就是縱容嗎?我們的什麼事情,帝上不知道?洞瑤與蘅蕪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如果此次蘅蕪對于洞瑤的生死毫不在乎,以洞瑤執著偏執,不管不顧的性子,他是否早就拉着蘅蕪和他同歸于盡了。帝上放任洞瑤離開,是沒有預測到這些,還是他隐瞞你多次,你不欲留他了,便由着他尋死。”
“順便以一位被你放棄的魔尊性命拉着一位仙門尊者陪葬,對帝上而言還是物盡其用,賺了是不是?”
祭遲攥緊了拳,“你放肆!”
蘇譯神色不變繼續道:“帝上,屬下就是想知道,你今日對洞瑤是如此,來日我若做了不和你心意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會這般對我?你放任洞瑤與蘅蕪的情意滋長,由着他們共死,他日仙魔兩族再起戰事,你會不會讓我也對帝尊出手?”
“好。”祭遲輕點了下頭,“孤真是沒有想到孤費盡心力會養出一條咬主子的狗。”
蘇譯後面的話語,愣生生被這一個“狗”字給打斷了,他震驚不可置信,緊盯着祭遲的眼睛,随後竟是笑了,“原來……在帝上心中我們都是這樣,屬下一直以為帝上與曆代的魔尊魔帝不同,其實沒什麼區别。”
“蘇譯!”祭遲起身便站了起來,可蘇譯已經快速轉身,步下了樓梯。
拐角迎上候在陰影裡的城欲,城欲往出跨了一步,不明所以地喚,“廖生。”
祭遲捏拳垂在身側,目送蘇譯赤紅的身影逐漸消失,叫住城欲道:“讓他走。”
白釋靠着床榻在看書,屋内昏暗,算不得明亮,隻燃着一簇燭燈,蠟燭的火苗忽然閃爍了一下,幾乎被撲滅,有赤紅暗影落在了床榻邊。
白釋轉眸,略擡眼,背着虛虛實實的光影,蘇譯站在他面前,赤紅衣袍映着燭光像是有水波在衣袖間流淌,他微垂着眼眸,白釋還沒有看清他的表情。
蘇譯移動步子,已經脫靴上了塌,伸臂便抱住了他,腦袋蹭在他的懷裡。
白釋下意識接住他的身體将他環住,“怎麼了?”
蘇譯不應聲,隻是緊了緊抱着他的力道,白釋伸臂将書冊放在了床榻邊的桌子上,撫着蘇譯滑落在身側的烏發,他并不催促,也不再繼續問。
靜了許久,蘇譯輕輕動了動,并不擡頭,隻悶聲問:“師祖,若有一日魔族與仙門再起戰事?師祖會如何抉擇呢?會對魔族出手嗎?”
他一問完就後悔了,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兩百年前,白釋能親手斬殺先魔帝,再過兩百年,又怎麼可能會有特殊。
白釋調整了一下被壓的略麻的坐姿,環着蘇譯的動作卻不變,他揉了一把蘇譯的發,道:“無極門對我很重要,仙門也是一樣,你若問的是立場問題,其實沒什麼疑惑。”
蘇譯怏怏道:“弟子就知道是這樣。”
白釋低頭問蘇譯,“你呢?”
“我?”蘇譯也沒有思考道:“帝上與我有恩,魇都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白釋輕聲道:“挺好。”
“那裡好?”
白釋注視着蘇譯的目光柔和,“能有一個真心想守護的東西,本身就是極好的一件事。”
蘇譯疑惑,“帝上剛剛不是說無極門對你也很重要嗎?難道跟弟子不一樣。”
白釋不語,外面傳來腳步聲,在外間停下道:“帝尊可醒了?有從關月城來的兩人,鬧着非要見帝尊,帝尊可要見?”
蘇譯感覺白釋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屏住了呼吸,聽到白釋問:“關月城?”
雁回春在外面道:“是,他們自稱來自關月城,不過弟子已經派人去查探了。”
“讓他們稍候一下,我随後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