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宮殿裡燃着熏香,裡面格外暖和。
蘇譯與洞瑤隔着珠簾行禮,“拜見帝上。”
祭遲掀開簾子走出來,着一身繡着梨花紋的錦袍,腰間别着一支玉笛,與離開時并無絲毫變化,唇角笑意清淺溫和。蘇譯看着魔界的一堆牛鬼神蛇久了,每次面見魔帝都會恍惚,帝上實在是看着和魔修毫不沾邊,說是仙門的某位仙君都不會有人質疑。
“回來了。”祭遲笑看向蘇譯道。
“嗯。”
祭遲緊随着将目光轉向洞瑤,“此行你辛苦了,可還有事?若無事便可退下休息,孤與廖生單獨有些話說。”
洞瑤側眸掃了蘇譯一眼,後退一步行禮道:“無事,屬下告退。”
洞瑤離開後,祭遲擡步重新返回,對蘇譯道:“進來坐。”
檀木案幾上擺放了一碟紅豆薏米糕,祭遲順手倒了一杯茶,接到蘇譯手裡,讓他坐下,“剛剛派人做的糕點,孤還沒有來得及用,你可要嘗嘗?”
蘇譯将茶杯放回案面,“不用了,屬下不餓。”
祭遲倒也不強迫,隻是莞爾道:“孤瞧着 你倒是比離開時消瘦了。”
蘇譯沒接話,轉了話題道:“屬下并未在秘境裡找到罪诏,罪诏恐怕并不在秘境。”
祭遲淺抿了一口熱茶道:“沒找到便沒找到,不是什麼要緊事。”
蘇譯輕皺了下眉,“帝上是不是早就知道罪诏并不在秘境裡?”
祭遲擡眸看向蘇譯,并不隐瞞,“知道。”
“帝上既然早知道罪诏不在秘境,為何還讓屬下去秘境裡找?”
“畢竟仙門那邊不知道,做戲不得做全套?”
蘇譯微微斂眸,把所有情緒遮掩住,繼續問,“所以,帝上是不是也知道罪诏在哪裡?”
香爐裡的熏煙升起又慢慢消散,靜了許久,祭遲轉換了一下坐姿,笑聲清朗,“廖生是不是也猜到了?”
蘇譯蹙眉沒應聲,隻沉沉地盯着祭遲。
“猜到便猜到了,實話說,你若一直猜不到,那倒挺麻煩。”
蘇譯把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沉重地換了一口氣,跟他連做戲的興緻都沒有了,“帝上既然知道罪诏在那裡,還讓我進秘境,此行若非帝尊和我一起進去,屬下倒未必能這般快從裡面活着出來。”
祭遲失笑道:“這是怪孤?”
“命都差點搭裡面了,不能怪帝上。”
祭遲好脾氣道:“确實是孤欠乏思慮,但此行你也不能算全無收獲?”
蘇譯後靠向椅背,讓自己坐的舒服些,“帝上如果能早點告訴屬下,倒也不用耗費時間精力繞這麼大一圈。”
祭遲搖了下頭,糾正道:“你若一直發覺不了,孤也不會直接告訴你,畢竟此事事關重大,更與帝尊的安危息息相關,孤并不想多生枝節。”
蘇譯臉色微變,“屬下開始一直覺得帝上很是在乎帝尊的安危,認為仙門那邊錯綜複雜,對待帝尊也是态度不明,便擔心仙門會對他不利,甚至讓屬下能在暗中保護。可是這次又為何勸說帝尊返回無極門,不憂心帝尊的安危了?”
祭遲幫蘇譯把茶杯填滿,“那是你的錯覺,孤從未覺得帝尊需要被保護。”
蘇譯啞聲問,“那開始為何讓屬下……”
話未說完,祭遲便打斷了,“那次,倒不是擔心帝尊的安危,隻是你狀态太差,孤實在是憂心你渡不過心魔劫,思來想去恐怕也隻有帝尊能夠幫你。”
“帝上怎麼就驽定了帝尊會幫我?”
“你是淵和的弟子,怎麼算也是他的徒孫,更何況還有我給你的玉笛,他定會幫你,沒有意外。”
“你在利用他。”
祭遲吃驚般擡起頭看向了蘇譯,短短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眸色極冷。祭遲并非沒有見過蘇譯氣極失态的樣子,但蓦然如此,還是令他詫異不已。
他理了理衣袖,沒有直面回答,而是道:“孤是真沒想到,短短時間,你竟然對他這般在意了。”
蘇譯深吸了口氣,垂眸掩住神色,“帝上不妨攤開來把話明說,也讓屬下有個計較,知道對待帝尊應該是何态度?才算妥當。”
祭遲失笑,“倒成孤的問題了,罷了。”他接着道:“孤身邊需要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下屬,孤确實并不希望帝尊有何意外,可同時,孤也不希望魔界因此而受戰禍。不論魔界還是帝尊孤都想盡力護,廖生,在這兩件事情上,你與孤可能達成共識?”
蘇譯掩在衣袖裡的手指,慢慢攥緊,他沒回答。
祭遲眸中竟有些受傷,“廖生,孤就這般不值得你相信?”
蘇譯松開了手,道:“帝上,不論有沒有今日的談話,魔界與帝尊屬下也會盡心相護,隻是其他便免了,帝上的信任和期望,屬下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