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是凝重,蘇譯攥緊了手心,才讓自己沒有再多說。
祭遲緩和道:“廖生,既然帝尊要回無極門,你什麼打算?要不回來,孤派人去接你。”
蘇譯回答的幹脆利落,“不用。”
祭遲收斂了笑容道:“魇都果真讓你一點兒留戀和在意的人與事都沒有,讓你不打招呼說走就走。”
蘇譯轉頭看向祭遲模糊的虛影,“也不是,除清圓以外,我在意的人基本都在魇都,但我在不在與他們區别不大。”
“誰說的。”祭遲不滿道:“最起碼你離開這些時日,孤一日好覺都沒有睡過,你是真的放心把魇都的所有事務都交給鐵奕。”
蘇譯奇怪道:“鐵奕行事沒什麼問題,不至于事事都需要帝上幫忙處理。”
祭遲往後退了一步,顯出旁側安靜站着的鐵奕,“你問他。”
鐵奕喉結滾動,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面無表情道:“屬下無能,望主子恕罪。”
蘇譯氣不打一出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誰給你得膽子,如此渎職懈怠的?”
鐵奕垂眼道:“梅姨和星星都想你了,黑水巷賣肉的老丈屬下每次去巡街他都會問起你……”
祭遲趁熱打鐵接道:“不止如此,洞瑤也寫信問了你許多次。”
其他就算了,洞瑤這個簡直就是胡扯,“他問我什麼?問我死了沒?”
祭遲低咳了數聲,掩飾被戳破的尴尬,“不管目的如何,大家确實都記挂着你。”
鐵奕又喚了一聲,“主子。”
“知道了。”蘇譯伸手将玉珠握緊在了掌心,兩個虛影也便跟着消失了,他呆站了一會兒,白釋出聲道:“回去吧。”
蘇譯慢慢轉身,居高臨下般注視着白釋,小心問:“我若回了魇都,帝尊也回了昆侖墟,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嗎?師祖會不會想我?”
白釋靜了許久,在蘇譯以為白釋不會回答他了,白釋卻慢慢開口道:“會,我想我會很難忘記你。”
神色很真摯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同樣,蘇譯也從白釋的臉龐上找不到任何多餘的心思,不會忘記,也僅僅隻能停留在不會忘記。
蘇譯眼眶微微酸澀,視線流連在白釋的唇瓣上,他的唇色并不豔,恰到好處的櫻紅色,唇形漂亮也柔軟。他碰過兩次,一次情況特殊,并不允許他有多餘的心思,一次也隻是觸到了而已,他壓制着心底的渴望,隻輕輕彎腰環抱住了白釋的肩膀。
他不是正人君子,既然已經動了不該有的歪心思,與他朝夕相處,甚至同榻而眠的每一日都是煎熬,但又是另一方面的心甘情願與甘之如饴。
白釋微揚着頭,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蘇譯的手心,另一隻手擡起收回了奉天劍,道:“既然要離開,便把奉天劍帶着?”
蘇譯瞳孔收縮,覺得自己可能聽岔了,“什麼?”
白釋的語氣卻半點也不像在開玩笑,“那日我雖然昏迷,但對外界發生的事情并不是毫無所知,奉天劍難得認你,你便将它留在身邊。”
蘇譯抗拒道:“我拿走奉天劍,師祖要如何?”
白釋道:“奉天劍即使留在我身邊,意義也不大,我說過奉天算不上認我,隻是被我的力量壓制,受制于我而已。”
蘇譯還是不太能相信,“為什麼會認我?”神器認主有多艱難,他太清楚,那把甯願斷成三節,也不願意被他所控的殺生刀,就是例子,更何況奉天劍這種級别的神器。
白釋搖了下頭,“具體我也不清楚,但它既然認你,你身上自有吸引它的東西。”
“可……”
白釋制止蘇譯開口,道:“即使沒有奉天劍,這三界也沒有幾人會是我的對手,這點你何須懷疑?”
蘇譯否認道:“我不是懷疑,我隻是擔心。”
“你不必擔心。”
蘇譯:……
傍晚外面便下起了大雪,蘇譯早些時間加固了門窗,風雪倒不至于吹進來,那張木床是一張雙人床,夠兩人睡,但也僅僅隻夠兩人躺下,翻身都有可能碰到彼此。
白釋總是嗜睡,睡得格外早,夜間也極容易醒過來,他轉了一個身,蘇譯便睡在他的旁側,微微曲着身子,樣子很乖,唯有的一張草席幾乎全蓋在自己身上。
門外有呼嘯的風聲,屋内倒是靜谧,白釋輕輕擡了一下手,指尖小心地觸到了蘇譯的眼尾眉梢,似是害怕吵醒他,他勾畫他眉眼的動作很輕,蘇譯的眼睛很漂亮,笑起來尤甚,像是裡面揉碎了星辰,五官明麗惹眼,如今睡着了,倒是顯出另一份不多見的乖巧與柔順來。
身形與魁梧毫不沾邊,有些清瘦。白釋的手指劃過他的眉鋒,撫着他的頭發,将人往自己懷中攬了攬。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蘇譯的手心有薄繭,指尖還有沒有處理的細小傷痕,已經不流血,隻是在白皙的皮膚上,很是刺眼。
白釋幫蘇譯将傷口治愈,下意識揉了揉他的頭發,把人往自己懷中又緊了緊。他腕間的紅線至今毫無動靜,白釋垂了下眸,眸底閃過的神色竟有些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