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男孩的衣襟裡兜着數個鮮紅的果子,還沒有從台階上邁上去,就被突然出現的小童攔住了去路,“峰主今日不見任何人,你回去吧。”
蘇譯眨了眨眼問,“明日呢?”
小童搖頭,“明日也不見。”
“後日呢?”
小童繼續搖頭,“後日也不見。”
蘇譯把衣兜裡的果子全部塞到小童懷裡,樂呵呵道:“那麻煩你把這些都拿給師父。”
小童糾結了一下道:“算了,我再問問峰主。”
清風搖響了軒外的風鈴,白茶花開得盛,蘇譯站在台階下等,随着鈴音踩着自己腳下的影子轉圈。
小童進去了很久,才掀開軒外的竹簾,向他招手道:“進來吧,峰主喚你。”
軒内布置簡雅,最裡間靠窗的案桌前站着一位錦衣白袍的男子,男子烏發未束,隻在右側鬓角戴金制雲紋發飾,他手裡拿着剪刀,仔細地修剪着瓷瓶裡的一束綠枝。
蘇譯腳步放得緩,沒敢打擾,直到男子将那束翠綠的枝條剪的滿意,才放下剪刀,一邊擦手一邊問他:“見我有何事?”
蘇譯仰頭道:“師父可不可以教弟子劍法?弟子進峰已經一年有餘了。”
淵和冷冷道:“有什麼問題,去問你師兄。”
蘇譯并沒有被男子的冷肅吓到,認真地盯着他問:“師父既然不願教我,為何要收我為徒?”
淵和手中動作一頓,似是不可置信他竟然有這麼大的膽量敢如此問,“本尊收你為徒,就要教你?”
蘇譯理所當然道:“是啊,師父既收我為徒,自然要教導我,師父若不願意,自當可以不收我。”
淵和沉聲道:“我許你進師門,在你之上有師叔師伯,與你同行有師兄師姐,那個教不了你?”
蘇譯道:“他們自然都可以教我,但師父是所有仙門裡最厲害的劍修,小譯若不是你的弟子,自然不敢奢望,可既然是你的弟子,便希望能得到師父的教誨。”
淵和蓦然發了怒,“最厲害的劍修不在這裡,在昆侖墟。”
蘇譯吓得瑟縮了一下,急忙解釋道:“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淵和瞬間步移到了他的面前,問:“為何想讓最厲害的劍修教你?”
蘇譯吞了口唾沫,盯着眼前放大的淺色瞳眸道:“我想成為很厲害的劍修。”
“大言不慚,不知天高地厚!”淵和甩袖退後,青色長劍徑直從他手中飛出。
蘇譯被劍氣震倒在了地上,他有些狼狽地滾了好幾個圈,身體上還是被青華劍劃出了數道血痕。
淵和收回劍,向慌忙跑進來的小童道:“扔出去。”
從峰主雅軒到藥堂的路并不好走,蘇譯伏在陸涼時背上,每颠簸一下,就痛的倒抽冷氣,“師兄你走慢些,疼。”
陸涼時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活該,這都第幾次了,明明知道師父冷傲嚴肅,不喜旁人打擾,你還硬往跟前湊。”
蘇譯卻開心道:“但我今天不但見到了師父,還看見了青華劍。”
跟在旁側的少女聞言一驚,“小譯,你身上的傷莫不是青華劍傷的?”
蘇譯洋洋得意,“差不多。”
陸涼時冷哼道:“别聽他瞎說,若真是青華劍,他怎麼可能現在還能跟我們說話。”
蘇譯并不在意,他摟緊了陸涼時的頸項,将腦袋擱在師兄的肩膀上道:“師兄,師姐,明日我們再去求求師父,說不定他就會教我們了。”
陸涼時道:“你若不怕懲罰,要去就自個兒去。”
蘇譯歪頭期待地看向風兮音,“師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風兮音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便不去了,若讓師父知道我連最基礎的劍式習得都不熟,免不了要惹他動怒。”
蘇譯失望地哦了一聲。
陸涼時補充道:“你也最好消停些,下次再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我和你師姐絕對都不管你。”
蘇譯拉長了音調撒嬌,“師兄,我錯了嘛,你和師姐最好。”
陸涼時把蘇譯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推開,“滾。”風兮音掩着唇笑。
晚間,蘇譯靠坐在門檻上,月光如水,将他籠成小小的一團,他腳邊放着一堆石子,扔向遠處的一株嫩草,草莖纖細,被石子砸得搖搖欲墜。
白釋接住了扔過來的一粒小石子,低頭看他,“為何如此執着想成為很厲害的劍修?”
對于突然出現的人,蘇譯倒也不驚訝,他摩挲着手心的石子,悶悶道:“懲魔除妖,保護很多人。”
白釋道:“那再去試試吧,他定會教你。”
蘇譯仰頭,眸色明亮,“你是誰?你為何如此驽定?”他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臉,像隔着一團薄霧,再睜眼試圖努力辨認時,他像是忽然融進了滿山月色,消失了。
淵和在空地上練劍,劍法微妙,行雲流水,卷起了一地落花,突然一片花瓣裹着凜冽劍意向着一處矮角飛了過去。
蘇譯哎呦了一聲,狼狽地從矮角跌了出來,視線掃過淵和沉肅的臉色,爬起來撒腿便欲逃。
淵和低呵,“站住。”
蘇譯頓住步子,順勢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師父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