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附近總有些隻有學生知道的秘密基地。
祁修竹跟在那幾個混混身後,穿過大路,七拐八拐地走進人煙稀少的小巷。巷頂安裝了遮陽棚,被太陽一照,在地上投下深綠色的陰影。
從踏入這條巷子起,地面就變得凹凸不平,四處散落着煙頭和垃圾。
祁修竹穿着一雙白色帆布鞋,這是喻昭前幾天剛幫他搶到的限量款,今天還是頭一次穿。
“啧。”
祁修竹避開地上的污漬,心情差得降到谷底。
前面的人顯然對這裡相當熟悉,輕車熟路地拐入其中一個巷子口,轉身進入右側的巷道。
祁修竹在幾米外停下,遮陽棚剛巧缺了一塊,陽光落在他的右臉上。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喂,錢帶了嗎?”
“帶了。”
和祁修竹預想的不同,喬果似乎格外鎮定,語氣裡不帶一絲情緒:“說好的,這是最後一次。”
裡面安靜幾秒,另一個男人語氣不善道:“就這麼點?打發叫花子呢?”
“我隻有這麼多。”喬果說,“都給你們了。”
那三人笑出聲,有人又說:“你和你阿婆的藕粉鋪子生意那麼好,你能沒錢?”
“當我們這麼好騙啊?你爸媽每個月給你打多少?”
祁修竹聽到這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
他剛出道時接過不少校園題材的電影,雖然情節誇張,但不得不說,藝術來源于生活。
裡頭的小混混差不多就是這樣,翻來覆去隻說得出這幾句話。
祁修竹聽膩了,正要擡腳,又聽見一句:“我說過後果吧?你要不聽話,我能讓你阿婆的攤子擺不下去。”
這不像玩笑話,他們這種人真做得出來。
意安到底是小縣城,街頭的混混合夥鬧事,同行的普通生意人壓根不敢去管,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一不小心火就會燒到自己身上。
難怪喬果這麼為難。
祁修竹的臉沉下去,一低頭,看見鞋面沾上一滴油污,煩得連眉頭都快壓不住了。
巷子裡傳來一陣響動聲。
砰——
有什麼東西落到地上,旋即腳步聲漸起。
祁修竹跨一步從拐角出去,一眼看見被圍在正中的喬果。
喬果的書包被扔在腳邊,早已髒得不成樣子。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他現在的表情比那天還兇。
喬果一手握着拳,另一隻手裡攥着個什麼東西。祁修竹往前走了一步,一道反光射進眼睛裡,他頓時變了臉色。
“喬果。”
祁修竹朗聲喊道,引得所有人回頭看來。
喬果看見他的一瞬倒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祁修竹已經朝他走來。
祁修竹一邊向前,一邊将頭發高高紮起,他又叫了一聲:“喬果,過來。”
喬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不隻是他,其他人也完全沒反應過來。
不是……
這是從哪冒出來的人啊?
膽子這麼大,沒看見他們馬上就要幹架了嗎?
喬果掃視周圍人的臉色,沒敢貿然行動。
他接觸到祁修竹的視線,身上的汗毛豎起,下意識把拿着刀的手往背後藏。
祁修竹沒管那幾個混混,見喬果不答,撇了下嘴自己上前。
他扒拉開打頭的那人,嫌髒似的拍了拍手。
随後,他把包裡的手機遞給喬果,若無其事道:“送你的,密碼六個零,以後方便聯系,我和……賀免的電話已經存好了。”
等他說完這句,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摸不清頭腦。
喬果最先有了動作,他“啊”的一聲,這次倒是很聽話地接了。
幾個男人呆愣片刻,回過神後直接氣笑了。
“牛逼。”穿着大紅色外套的那人罵了一聲,“哪來的神人?”
祁修竹沒搭理他。
他把喬果往後一推,順道擡腳,将地上的書包一塊兒踢到牆邊。
“怎麼着啊兄弟?”一個男人靠在牆邊,沖祁修竹吹了個口哨,“你要替他出頭?”
又是一聲譏笑,聲音又澀又啞,難聽得要命:“得了吧,就你啊?你幫他給點錢還差不多。”
祁修竹充耳不聞,擡手把頭發紮緊幾分。袖子被喬果拽住,他抿住唇沖祁修竹搖頭。
“哥……”剛才還一臉鎮定的喬果,看見祁修竹此時的表情,忽然露了怯,“要不你走吧,我可以的!”
“你可以?”祁修竹盯着他手裡的東西,聲音沉下去,“把你的東西藏遠點。”
身後又是幾道罵罵咧咧的聲音,髒得不堪入耳。
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祁修竹側頭的瞬間,一拳向他揮來。
“唰”的一聲,空氣被拳頭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