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窗外的鳥已經開始鳴叫。賀免閉着眼往身邊探去,第一下沒摸到人,轉了個身往另一側摸去。
身邊的位置是空着的,賀免旋即睜開眼。直到聽見浴室裡傳來“嘩嘩”流水聲,他才默默松了口氣。
他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還不到七點半,屏幕上不停有消息彈出來。
賀免從床上坐起,點開微信後,見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叫“到底咋回事”的微信群。
「絕不熬夜:真的假的?」
「L:真的吧,賀免太不夠意思了,都不跟我們說。」
「CY:他不一直這樣嗎,把老婆藏得死死的,誰多看一眼他就咬誰。」
「絕不熬夜:哈哈哈也是,他這會兒肯定還在睡,等他醒了咱高低得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群裡是昨天那幾個朋友,這群人指定是通宵了還沒睡。賀免翻了翻群成員,果然看見了燭之逸的名字。
這大嘴巴,說漏嘴還裝死。
「免費的免:?」
「CY:……」
「絕不熬夜:喲,免哥這是剛睡醒還是沒睡?」
「L:沒睡吧,不可能那麼快。」
浴室裡的水聲還沒停,賀免背過身回了條消息。
「免費的免:燭之逸呢?别裝死。」
窺屏的燭之逸秒回,扔了個表情包過來。
「一隻小豬: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jpg」
這群人是賀免的高中同學,讀書那會他們就成天在一塊兒“惹是生非”。
大學賀免追祁修竹的時候,這群看起來特不靠譜的“狐朋狗友”,自薦要當他的軍師。
賀免哪敢讓他們出主意,把人藏着掖着,直到追到人後,才敢叫大家一起出來吃飯。
衆人看見祁修竹的第一眼就啞了聲,表面上一口一個“嫂子”地叫,實際在飯桌子底下,把屏幕都快按出火星子了。
賀免記得很清楚,當時他一打開屏幕就被群消息彈了一臉。
「絕不熬夜:我覺得賀免這小子不配。」
「L:我也覺得。」
「CY:你們快别盯着嫂子看了,沒看見免哥那眼神都快要吃人了嗎?」
「免費的免:。」
「免費的免:今天這頓散夥飯我請。」
浴室的門開了,祁修竹已經換好了衣服。他穿了一件黑色皮衣,整個人顯得特别張揚。
賀免飛快往群裡發了一句。
「免費的免:到底是你們前任還是我前任?管這麼寬。」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賀免收起手機,起身進了浴室。
裡頭的空氣潮濕,霧氣蒸騰,伴着股洗發水兒味。
“昨天答應了泡泡送她去學校。”祁修竹跟他擦肩而過,想了想後轉身看着他問,“我昨晚是不是夢遊了?”
賀免用清水洗了把臉:“沒有。”
祁修竹又問:“真沒有?”
“嗯。”賀免從浴室出來,打開房間的門,“真沒有。”
說完這句他就走了,祁修竹沒有再問的機會。
真沒有?
他怎麼記得賀免一直喊他小名……
不讓人睡覺,煩得要死。
**
送走泡泡後時間還早,祁修竹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溜達。
他很少在早晨出門,也是第一次發現意安的早晨很熱鬧。
道路不寬,小商販們在兩旁支起小攤。有的人直接在路上鋪一塊防水布,席地而坐後四下吆喝叫賣。
附近都是剛送走孩子的家長,三五成群,背着手在街邊閑逛。
祁修竹把頭發紮成低馬尾,轉道去面包店買了一袋子奶油面包。剛出爐的面包還透着熱氣,拿在手裡暖烘烘的,香氣撲鼻。
他一邊啃面包一邊走到江邊,找到那個熟悉的石墩子停下,靠在邊上曬太陽。
手機“叮當”一下響了,趙冬凜發來一條消息:早上好,感覺怎麼樣?
趙醫生應該是不放心昨晚的事,祁修竹想了想,主動打了個視頻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趙冬凜看見他那頭白發先是愣了幾秒,旋即笑道:“原康跟我說你換了個造型,我沒想到是這樣的。”
祁修竹把鏡頭拿遠一些說:“其實我也沒想到。”
“昨天沒出什麼事吧?”趙冬凜斟酌措辭說,“電話挂得比較突然。”
“沒事。”祁修竹吃完一袋面包,又掏出來一個,一邊拆外包裝一邊說,“昨晚謝謝。”
趙冬凜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到身後的衣架上取過白大褂:“今天找你其實是有事想說,我想了想,如果你實在覺得困擾,可以試着遠離焦慮源。”
他說得含蓄,祁修竹卻聽懂了。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祁修竹趴在圍欄上,視線落在江面,“但是……待在他身邊我反而沒那麼焦慮。”
祁修竹還是有失眠的毛病,可最近隻要賀免睡在身邊,他總能很快入睡,一夜無夢。
趙冬凜沉默片刻,重新拿起手機:“這些事你跟别人說起過嗎?”
他清楚祁修竹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盡管如此,也鼓勵他多交朋友,至少不要把什麼事都悶在心裡。
祁修竹忽然想起喻昭,自從他讓原康去打探消息,這家夥就一直裝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