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免還沒反應過來,房門又被重重合上。
操。
賀免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或許委屈裡憋着點氣。
他敲了兩下門,沉着臉問:“祁修竹,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祁修竹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依舊是清冷的、不近人情的。
“前男友或者炮.友,你喜歡哪個自己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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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修竹站在浴室的鏡子前,他紮起長發,胸前的紋身完整地露了出來。
他伸手摸了摸,栩栩如生的蝴蝶稍稍突出一些弧度,賀免給他紋身時的刺痛感似乎延續至今。
大四那年,賀免剛學完紋身,需要找模特做一套自己的作品。
祁修竹畢業一年多,當時在家待業。
賀免時不時就在他跟前歎一口氣,哪怕他再遲鈍,也察覺到他心裡裝了事。
祁修竹問他:“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啊……”賀免委屈巴巴的,像隻耷拉着耳朵的小狗,“最後一個圖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祁修竹放下劇本問,“說來聽聽。”
賀免說:“這個圖很特别,我不想輕易給别人紋掉,到現在還沒找到合适的模特。”
祁修竹問:“我可以看看嗎?”
賀免把平闆遞過去:“就這個,是我想着你畫的。”
圖上是一隻巴掌大的蝴蝶,特别有生命力。
祁修竹隻一眼就明白了賀免的意思,心下一震,心底軟下去一塊。
他把平闆還給賀免:“我給你做模特。”
賀免的眸底劃過一絲訝異:“你認真的?”
祁修竹好笑道:“不然呢?”
賀免還是猶豫:“我怕你後悔。”
其實一開始賀免就考慮過,要不要請祁修竹當模特。他糾結了一個多星期,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經常有客人一時沖動來紋情侶紋身,不管紋身師怎麼委婉勸阻都沒用。
最終的結局都大差不差,要麼罵罵咧咧地來工作室洗掉,要麼重新做一次遮蓋。
這雖然算不上情侶紋身,但意義似乎更重了些。
——畢竟他要親手給他紋上。
祁修竹聽完後就笑了,問他:“敢不敢賭?”
賀免說:“賭什麼?”
祁修竹說:“賭你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
“可是會很疼的。”
“沒關系,你這個圖打算紋在哪?”
“手臂或者小腿吧……”
祁修竹指着心髒的位置:“我想紋在這裡,可以嗎?”
于是第二天,祁修竹被賀免帶到工作室。他往紋身椅上一躺,針尖戳到肌膚上時疼得他叫出聲。
賀免吓了一跳,心疼得說什麼都不肯繼續。
祁修竹當然不準他臨陣脫逃。
平時五個小時就能做完的圖,賀免戰戰兢兢地紋了八個小時才結束。到最後,兩人都滿頭大汗。
賀免第一次動針時都沒這麼緊張,小心翼翼的,就好像祁修竹是塊玉,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
太陽落了下去,窗外的天呈現出好看的橙紅色。
紋到最後,不知道是祁修竹能忍還是已經麻木,除了一開始那陣,他硬是一聲沒吭。
賀免感動得夠嗆,那麼大一人當場就想哭出來。
祁修竹罵了聲沒出息,他又隻好硬生生把淚憋回去。
後來的結局可想而知,他們都賭輸了,當初的信誓旦旦也變成一場笑話。
分手後祁修竹沒有把紋身洗掉,喻昭問起的時候,他隻是說怕疼,不想再來一次。
祁修竹收起回憶,快速洗了個澡就倒在床上,連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樓下的三輪車又開始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
祁修竹睜開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他赤腳踩上地闆,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狗崽子。
身上的酸楚不斷提醒着他昨晚發生了什麼。
不然怎麼說晚上不要輕易做決定呢,腦子一糊果然什麼荒唐事都能做得出來。
祁修竹抽了幾根煙,大腦還沒清醒,趴在窗台上看了一會兒風景。
前男友變炮.友這種事居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祁修竹摁了摁額角,頓感一陣頭疼。
或許喻昭說得沒錯,前任之間還是不要詐屍的好。
他低估了賀免那身使不完的牛勁,也低估了他對自己的吸引力。
不過好像還……挺爽的。
祁修竹頓時打住這個想法,指甲油被硬生生扣下來一小塊。
清醒時勉強還能克制,可一旦沾了酒,他又開始眷戀從前那份溫情。
一想起這個,祁修竹就覺得自己走入了死胡同。
他和賀免以前努力過,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糾纏也不會有别的結果。
祁修竹抽完最後一根煙,他想通了,關上窗戶,提着行李下樓。
鐘延和柳璟在房間裡各忙各的,賀免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吃飯,身側還有一盒沒打開的盒飯。
祁修竹忽視掉落在身上的目光,推開門就打算走。
賀免瞥見他手裡的行李箱,終于皺起眉出聲問:“去哪?”
祁修竹說:“出去找個酒店。”
賀免放下筷子走過來,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見他沒發燒沒生病,悄悄把手裡的退燒藥放回口袋。
祁修竹鎖骨上有道很明顯的齒印,嘴角那一小塊疤還有些泛紅。
賀免頓了頓,心虛問:“為什麼?”
祁修竹一臉平靜,一字一句道:“你活太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