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免平時住在店裡,單獨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當員工宿舍。
他跟柳璟去公寓拿東西,擔心祁修竹一個人回去出事,一定要讓人跟着一起。
祁修竹的酒量的确不好,今晚賀免在,才難得放縱一些。
酒精上頭,他沒有拒絕。
一行人伴着月色往外走,路燈不怎麼亮,甚至有幾顆燈泡壞了也沒人來換。
穿過小巷走上大路,路邊停着幾輛小吃車。賣炒飯的大哥撸起袖子,把鐵鍋掄得當當作響。
滿是煙火氣。
柳璟暗暗打量祁修竹的側臉:“祁哥,我覺得你長得特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這話祁修竹聽過太多,遊刃有餘地回答說:“的确有人說我和某個明星長得很像。”
柳璟心存懷疑,還想再問,被賀免拎着後衣領薅過去:“好好走你的路。”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公寓樓下。祁修竹不好打擾,便一個人留在下面等。
其餘幾人上了樓,走到門口,柳璟突然“啊”的一聲,驚亮了天花闆上的聲控燈。
賀免被他吓一跳,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喝傻了你?”
柳璟一邊開門一邊說:“我終于知道祁哥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眼熟了!”
賀免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柳璟從陽台上抱出給工作室買的兩盆多肉,給賀免遞過去:“他和你喜歡的那個明星長得很像。”
賀免一頓,倚在欄杆上,順勢向樓下看去。祁修竹坐在單元樓外,背影清瘦,估計又在抽煙。
他忽然慶幸以前沒在柳璟和鐘延面前多說,隻偶爾幾次,被柳璟看見了手機裡祁修竹的照片。
賀免撇嘴道:“不像。”
“真的嗎?”柳璟順着他的視線望了一眼,壓着嗓音說,“我剛才仔細看了看祁哥的臉,越看越覺得像。不過……他們穿衣風格差得很大,祁哥又戴了眼鏡,單看這一點,好像又不太一樣。”
賀免擡起了眉毛,沒反駁柳璟的最後一句話。
祁修竹和以前比起來的确判若兩人。
當年他費好大勁才追到祁修竹,就算在一起時,也覺得這人簡直無欲無求。
除了電影,似乎再沒有别的東西能讓他産生興趣。
哦不對,還有自己的胸肌。
賀免自嘲地笑了笑。
五年的确能改變一個人,他看不懂現在的祁修竹。
又或者他從來都沒能看懂。
賀免握了握手裡的花盆,退到門邊,語氣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緒:“不像,他差遠了。”
默了幾秒,他哼笑一聲對柳璟說:“老盯着别人看什麼?沒禮貌。”
柳璟覺得這話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具體哪裡有問題,他把賀免送出門:“慢走啊免哥,明天見。”
“趕緊休息,明天不準遲到。”賀免沖他擺手,往走廊裡瞥了一眼,見沒人又說,“你别在他面前提剛才那事,他不喜歡和别人比較。”
柳璟就笑說:“免哥你連這都知道,你們還挺熟。”
賀免腳步不停,快步下樓,遠遠回了句:“不熟。”
他從樓道裡出去,迎面遇上坐在單元門外的祁修竹。
對方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來,賀免一眼看見他耀眼的白色長發,從耳後掃過,有幾絲落在肩頭。
祁修竹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走吧。”
賀免嗯了一聲,祁修竹不作聲,他就慢慢跟在後面,落下半步。
他一擡眼就能看見祁修竹的側臉,被長發遮住一半,鼻尖挺而翹。
“你以前也留過長發。”賀免突然說,“大二的時候。”
祁修竹頓了半秒,側頭問他:“你怎麼知道?”
賀免有些得意:“我看過。”
祁修竹一直以為他們的初遇是在表演系樓下,但對賀免來說,那隻能算是第二次。
高中畢業那年,賀免家附近來了個小劇組。他和燭之逸剛巧路過,便遠遠看了一眼。
拍的是一個小成本霸總劇,鏡頭集中在咖啡廳那一塊兒,周圍随意拉了點警戒線。
本來是沒什麼好看的,賀免剛打算走,餘光看見一個長發男人坐在角落裡看劇本。
鏡頭離得遠,那人周圍沒什麼人,隻有兩個群演在背後的巷子口抽煙。
不知道為什麼,賀免突然走不動道了。
他記得很清楚,祁修竹留着比現在稍短一些的黑發,曲着長腿坐着,似乎四周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燭之逸當時讀大一,明顯也認出了他,扭頭對賀免說:“那是我師哥,今年大二。”
賀免問:“他演什麼角色?男二?”
燭之逸搖頭:“估計是跑跑龍套。”
“他長成這樣跑龍套?”賀免難以置信道,“他專業很爛?”
“沒,師哥專業挺好的。”燭之逸有些可惜道,“幹我們這行的,沒點背景很難出頭。”
“聽說他一直沒有資源,運氣也一般。雖然剛入校就開始接外戲,但一直沒什麼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