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那一幕幕都确實發生過——
現今這樣完全不同的故事線裡，變量到底是誰？
林庭語望着快步走近的琴酒。和記憶裡——和所有的畫面裡完全相同的模樣，銀色長發，黑色大衣，目光冷峻，動作利落。隻在準備把他抱起來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
“不是你的行程走漏。”面色也是一如既往地沉，“是這個女人被盯上了——走，直升機在天台上面。”
林庭語調整了一個勉強舒服點的角度。琴酒的手臂和胸膛都繃得很緊，硬得像一塊石頭，大衣裡似乎也藏着很多硌人的防身器具……大概可以想象。
被箍在這懷裡，簡直像是在上刑——或者上那種康複訓練專用的自動按摩椅。
他把目光轉向貝爾摩得，後者挑了一下纖長的眉，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好啦好啦，抱歉哦。是我的問題，我會去查的——知道我要來這裡的隻有3個人，把他們全部給你沒問題吧，Gin？”
“可以，我會把這些老鼠連皮帶骨碾成渣滓。”琴酒冷笑一聲，“但要是你再到處招惹老鼠，我就把你藏污納垢的窩也一起沉進太平洋。”
“這樣的發言可不夠紳士，Gin。”
“閉嘴。”
短短對話間，琴酒已經踏上了酒店的頂樓天台。他一腳踹開門，林庭語早有準備地轉過頭去，細小的塵沙噼噼啪啪打在他的臉上。
他緊緊閉着眼睛，直到琴酒把他放到了某個座位上，才重新睜開。
琴酒去了副駕駛位。貝爾摩得順手帶上門，也在他對面坐下，拉上了安全帶。
直升機震動了一下，緊接着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開始緩緩升空。
林庭語過了一會才問：“去哪裡？”
他其實知道這一行人會去什麼地方——先到組織的秘密基地裡藏好直升機，然後分頭出發到貝爾摩得的别墅制造不在場證明。他隻是想确認一下。
畢竟經曆過太多的變化了。如果現在不是他所知的那條線，那他所掌握的信息就不适用了，對策也要相應地調整。
不過還好，貝爾摩得肯定了他的記憶：“去我的地方，寶貝。今天可是我們久違的相見，我會拿出最上等的藏酒作伴，和你聊一晚上悄悄話——順便被我的鄰居偷拍幾張照片賣給那群paparazzi。所以千萬不要脫衣服哦。”
那鄰居自然是組織安排的外圍成員，想必相機的參數早就調整完畢，口供都已經對過好幾遍了。
林庭語半阖上眼睛，而貝爾摩得意猶未盡：“我的公關團隊已經拟了幾個新聞标題，你覺得哪個更勁爆一點呢——”
這時正在看手機的琴酒冷聲打斷了她：“蘇格蘭，今天起你負責保護他。如果他有一絲損傷，你的觀察期就别想結束了。”
被敗壞興緻的貝爾摩得哼了一聲，不再說下去了。而駕駛位上的蘇格蘭快速地應了是，然後問道：“能請問一下，這位先生怎麼稱呼嗎？”
林庭語擡眼望向貝爾摩得。
接收到他的詢問視線，貝爾摩得斜斜飛了琴酒一眼，用歌劇表演一樣誇張的音調說道：“好啦親愛的，别那麼緊張。那位先生是沒有這方面的指示，不過Scotch要做你的貼身保镖，知道你的代号多少會方便一點不是嗎？既然Gin覺得可以，那麼日後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就讓Gin負責收尾好了。”
琴酒沒有接話，隻是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冷了。
林庭語眯起眼睛，審視地看向蘇格蘭。這一刻他眼角收斂出一道如同刀光的弧度，刃尖無聲無息地劃過那年輕的——熟悉的臉龐。
蘇格蘭仍然在操作直升機，沒有表露出什麼異樣，但臉上顯出了輕微的緊繃。經過半年的相處，林庭語已經很清楚這種緊繃是意味着什麼——深深的防備。
當然是應該要防備的吧。神秘的大人物，沒有任何情報的組織代号成員，有着對視就能攝取魂魄的可怕名聲，卻又因為任務不得不接近。
林庭語也很清楚，貝爾摩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他在觀察蘇格蘭的時候，貝爾摩得也在觀察他。
貝爾摩得和他的關系并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好——貝爾摩得始終是站在“那位先生”一邊的。既然蘇格蘭會被組織Boss派來試探他的忠誠，那麼現在，貝爾摩得恐怕也帶着同樣的任務。
畢竟杜淩酒和組織的關系，并不像其他的組織成員那樣緊密。他有權不聽從任務調遣，平時也基本不參與組織事務。組織Boss對他懷有疑心，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好處在于來的是貝爾摩得。她要花費很多時間維護自己作為光鮮亮麗的好萊塢大明星的身份，并沒有那麼多時間跟着杜淩酒。而且她在日本沒有自己的勢力，不能随意派遣手下前來監視。
對付一個人總比對付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還要跟他朝夕相處——要來得簡單。
斟酌之後，林庭語終于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這位蘇格蘭先生，還在觀察期？”
貝爾摩得像是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似的，挑起眉露出了十分标準的驚訝表情：“是哦，Gin，這個小可愛是犯了什麼錯誤嗎？我記得在日本這邊，觀察期内的人要嚴格隔離，不能執行組織任務哦。”
她就差沒有把“你是怎麼辦事的”直說出來了，而其他人也都讀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蘇格蘭面上頓時出現了一絲窘迫。他猶豫地瞄了一眼琴酒，沒有擅自應答。
琴酒有點不耐煩地說：“不是什麼大事。這家夥狙殺一個富商的任務失手了，場子太混亂，不是他的問題。”
林庭語很輕地笑了笑：“是嗎？”
他當然知道不是蘇格蘭的問題。蘇格蘭說過，是黑麥擅自插手，導緻任務失敗。考慮到黑麥的另一層身份，恐怕是FBI要保那個富商吧。
但是……
林庭語想起後來那些在沉默中無限生發出來的糾葛，以及最後蘇格蘭離去時，帶走的那張隻有一人簽名的結婚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