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麻繩本身就很細,激光束也一樣。就算經過反複調試确定能夠對準,但實際裝上去以後,因為電梯運行中多多少少會有些震蕩,所以不确定因素還是很高的。
而且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目标會不會在這時候乘坐電梯來到16樓,以及目标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但凡目标晚一步出電梯,或者像林庭語剛才一樣,側身出電梯還被琴酒及時拉開,這套不在場謀殺計策就功虧一篑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謀殺成功了,難道這麼大一座酒店,會沒有人發現一個奇怪的家夥在電梯這裡鼓搗殺人裝置嗎?要在全透明的電梯頂上固定一支激光筆,還要反複調試角度确保一擊得手,需要把整座電梯都停在這一層很長時間,才能實現吧。
林庭語看了看電梯廳天花闆角落,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監控攝像頭。雖然攝像頭對準的方向是電梯門外的走廊,估計拍不到電梯門上方的位置,但有個人一直在這裡,酒店安保人員肯定會産生懷疑的吧。
除非——
“是電梯維修工。”林庭語揉了揉額角。
隻有維修人員可以長時間地停在電梯前面,無論做什麼操作——拆卸、安裝,都不會引發懷疑。如果動一些手腳,讓電梯卡死在16層這裡,就可以用維修做借口,拿到充足的時間調試這套裝置了。
但是,即使方案具備了可行性,兇手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警察隻要調查一下剛剛在這裡維修電梯的是誰,就能抓到罪犯了。背負着這樣巨大的代價,用這樣一種不确定性極高的麻煩手法殺人——林庭語自忖并不認識哪個會這樣做的人。
聶展青的仇家或者組織的殺手,都不會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老套的觸發裝置,現場留下的證物太多,破綻也太多了。直接開門進去一槍斃命再撤離,性價比更高。
除非是無特定對象殺人,中一個賺一個,不中就逃之夭夭去其他地方再來……就像琴酒所說的,實在是太無聊了。
林庭語再次揉了揉額角,正準備讓琴酒先去辦他的公事,忽然一道凄厲的尖叫就從樓上傳來,撕破了已經十分沉悶的夜空。
林庭語:“……”
怎麼回事,這種不祥的預感。
“解釋一下?”
聶展青抱着雙臂,似笑非笑地靠在牆邊。
要怎麼解釋啊,誰知道這個兇手居然激進到在客房每一層樓都放了一套射魚槍——而且跟林庭語猜測的細節有所不同,為了确保成功率,這個雨夜屠夫居然在電梯轎廂頂上加裝了一整排的激光筆。
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也算是無特定對象殺人了——為了幹掉目标,連帶幹掉其他任何人都在所不惜呢。
林庭語想起電梯運行期間,曾經讓琴酒不适地避開的那一道光。
那不會就是激光筆照在什麼地方反射出來的吧。
尖叫聲是這次謀殺成功的證明。18樓發現了一名娛樂記者的屍體,就在電梯門外的地毯上,死因自然是被一箭射穿胸口。
林庭語純屬被殃及池魚。這架殺人電梯完成任務以後,若無其事地又下去接了新的一輪客人——這個時間客人們不是早就入住了,就是遠沒到回來的時候,大堂裡沒有其他人。所以倒黴如他,就差點中招了。
迅速到場的警察們迅速認同了他的“電梯維修工說”,大堂經理也迅速回憶起一小時前剛好電梯壞了有維修工上門。于是警察們同樣迅速地撤離,去追捕那個維修工了。
于是案件就這麼荒唐地開始又荒唐地結束了。
就算是推理小說這也是最八嘎的那一款了吧。
但林庭語此刻的危機并不在案件本身。
他默默地望向聶展青,又默默地移開了視線。站在他身旁的琴酒倒是毫不畏懼,對着聶展青冷哼一聲:“解釋什麼?”
林庭語覺得自己先前沒被箭射穿,此刻倒是要被聶展青的目光射穿了。那利刀一樣的細長眉眼眯起來,剜了他一下,然後以淩遲一般的氣勢,緩緩切割在琴酒臉上。
“解釋一下,你在我小孩這裡幹什麼。”
林庭語:“……”
這種仿佛被家長抓早戀一樣的危機感讓他不得不開口解釋:“聶叔,我在酒店門口碰上他,然後他說是要來找你——”
聶展青不冷不熱地挑了一下眉:“你們還聊上了?”
林庭語:。
失策。無論他自己還是琴酒,都不是會主動邀請剛見面的陌生人暢聊的性格,林庭語自然也不應該知道琴酒的來意——琴酒要執行的是組織的任務,怎麼可能四處說自己要去見誰。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互相認識。琴酒知道林庭語,也知道聶展青和林庭語的關系,才有可能會對林庭語說起自己來找聶展青這件事。
他閉了閉眼,正在緊急想辦法找補,琴酒已經不耐煩地開口了:“你連這都管?”
林庭語:……
聶展青的笑容越發危險:“怎麼,我管不得?”
“你要在自己的溫室裡養花,就别把他放到外面來吹風。”琴酒冷笑一聲,“小心被誰摘了都不知道。”
“看來組織這一代最受重視的新星先生,是準備摘我家裡的花啊。”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林庭語不得不小聲提醒了一下:“聶叔……還在外面。”
雖然這個被警察臨時征用來做訪談的房間裡,此刻沒有其他人,但鑒于過去豐富的風評危機經驗(?),還是不得不防。
原來就算沒有帶着未成年人去到便利店前大放厥詞,也逃不過這個環節嗎。這是什麼像To簽一樣的常駐綜藝節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