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得?
她不是早就走了嗎。在認出小林教授并不是她想找的杜淩酒以後,雖然一度起了殺心,但最後還是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仔細想想,這種殺意來得實在是莫名其妙。
貝爾摩得的行動風格通常比較克制。她主要是不想給自己增加太多罪證,以免日後東窗事發,連金牌律師團都撈不出她來,所以除非組織任務需求,不會動手殺人。
而這個林庭語,如果在她看來純屬路人,照理說她不應該會動殺機。
除非組織指定要殺這個林庭語——但這也毫無道理,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國留學生,有什麼被殺的價值?
朗姆倒是有可能會警覺起來。畢竟杜淩酒和這個林庭語之間還存在一個子虛烏有的“兄弟”關系,朗姆想來斬草除根也不稀奇。
但他手下衆多,要動手殺人也是派自己人來。況且貝爾摩得一向是直接從組織Boss那裡獲取任務指令,隻要她自己不想,朗姆也支使不動。
朗姆的直屬手下波本都還隻是在附近轉悠,沒有真正動手。怎麼想,也是波本最适合繼續操作當初那個未遂的小黑屋吧。
——不,反過來思考。
如果貝爾摩得考慮殺死他,是在發現他不是杜淩酒之後……
那麼現在,如果林庭語承認自己是杜淩酒,她還會動手嗎?
林庭語停在了原地。
門外也沒有催。
貝爾摩得甚至都沒有僞裝。她使用了自己原本的聲音,以代号——以當年兩人之間慣用的昵稱來呼喚杜淩酒。即使是試探,這也是帶有決心的試探。
“Dolin”可不是什麼能在外面随便叫的名字,就像她自己的“Vermouth”,隻能藏在深重的陰影之中,不會暴露在陽光之下。
秘密意味着不可外洩。
如果聽到秘密的人不應當聽到——那麼這個人就不應當繼續存在。
所以林庭語現在唯一的選擇隻有接下這個問題,以她親愛的小Dolin的形象重新出現,還需要解釋為什麼之前裝不認識,再試探她真正的來意。
這倒也不是做不到。借口都是現成的,他正在被監視(雖然監視器來自于波本,這就不必提了),不方便多說。至于突然爆發的演技……都過去五年了,人有所成長也說得過去吧。
但是,為什麼,貝爾摩得隻是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時态度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
小林教授那一套表演裡,應該是沒有什麼破綻的。畢竟他确實和後來那個陰郁淡漠的杜淩酒毫無相似度,任誰來看都不會把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
她是拿到了什麼新的情報……見了什麼人,知道了什麼嗎?
不可能是剛剛從這間公寓出去的那些人。陸陽不知道杜淩酒的事,而其他幾個人如果想把林庭語交給組織,早就可以這麼做了,不在場的蘇格蘭也是一樣的道理。
而在此之外的,唯一可能把大學生林庭語和杜淩酒聯系起來,并且告知貝爾摩得這一點的人——
林庭語踉跄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清醒地注視着自己連掙紮都沒有掙紮就重重摔下去。
然後眼皮也沉重地墜下,精神驟然從四肢百骸裡被抽出來,連同膝蓋上短暫的刺痛,一起抛散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像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一樣,迅速地失去了意識。
貝爾摩得這次拿出了難得的耐心。
靠在她頸側的雨傘上傳來鼓點一樣的震動,左右晃動好多次差點被風吹跑,但還是牢牢地蓋住了她的上半身,陪她在走廊上等着。
她還是那副普通上班族男性的打扮,長外套和褲子都已經快濕透了。
其實之前是想換一換的。但在她把那個便利店小妹帶進員工室,準備動手的時候,對方忽然舉起雙手投降,并且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行動:“——是大哥叫我來這裡盯梢的啦,别從秋葉山走火嘛。”
貝爾摩得仔細觀察了這個新同事的外表。很年輕,沒有戴面具,甚至連妝都沒化,完完全全的素顔出鏡,隻是用厚厚的劉海擋住了眼睛。配上這套土味店員制服,雖然看起來多少有點敷衍,但至少也不算出錯。
她咀嚼了一下這句聽不懂的話:“從秋葉山走火?”
“啊、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總之别打自己人啦。”
新的這個解釋貝爾摩得也沒有聽明白,但後面跟着的那句訴求,以及店員拿出的身份證明還是讓她放下了心——她翻了翻對方手機上那些刷屏一樣滿滿當當的,伏特加的任務安排通知郵件,心底有點同情。
日本分部的行動組平時都過着這樣的日子嗎,真是毫無人性。
貝爾摩得并沒有點進郵件看具體任務内容。有些東西知道了毫無意義,但卻可能帶來麻煩,比如讓琴酒覺得她在試圖窺探什麼機密——好像誰關心他日程表似的。
她爽快地把手機還給店員,交換了一下聯絡方式,就從員工室的後門離開了。
Gin果然一早就安排了人盯着這個林庭語……那個男人慣常多疑,沒有見到足夠的證據,是不會行動的。
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發生了。讓她熟知的那個人,變成了見到都認不出來的樣子。
失憶?
開什麼玩笑。那個名震四方的Basilic,自己就是操控人心的高手,要是反而被别人在腦子上動了手腳,貝爾摩得可要當面大聲嘲笑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