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抱歉——”
聲音驟然出現,又迅速消失了。便利店員維持着側頭避讓的姿勢,眼珠有些僵硬地轉動到右邊,盯住剛剛重新直起身的男人。她右手五指并成刀狀,左腳回收,略成弓步——那個倒黴的三明治袋子已經被她一掌劈到了另一面牆上,此刻剛剛落地,啪一聲濺出無數淺黃色的醬汁。
男人笑了:“身手不錯。”
“……過獎。”
下一刻她就整個人撞破櫥窗玻璃,抱頭翻滾出去!
緊追着便利店員出去的是連續三聲經過消減仍然刺耳的爆鳴。男人一直收在大衣口袋裡的右手終于伸了出來,他握着一把純黑的M9,毫不猶豫地對着窗外那個還在掙紮着起來的身影又是一槍。
像是戲耍一樣,每一槍都沒有命中緻命部位。肩頭,小腿,手肘,以及剛剛這一槍,讓對方向右猛地一斜,按住了腿側,過了一兩秒才一瘸一拐地向前奔逃而去,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幕中——看起來是逃去了馬路對面的商場那邊。
“真麻煩。”
男人把槍舉起來看了看。灰粉色的假發濕透以後垂落下來,徹底掩住了他細長的眉眼,高領毛衣也擋住了大半張臉。
他看也不看地擡起手臂,向牆角開了一槍。滋滋幾聲,那裡一個焦黑的監控攝像頭冒起了煙。
“不知道他跑得夠遠沒有?至少要遠到找見不在場證明人吧。”
十分鐘前。
沖矢昴的眼睛驟然一眯,然後又迅速舒展開來:“不好意思,這輛車沒有在Uber登記,這位先生要是想打車可以去找别人。”
聶展青挑了挑眉:“那就是說你免費了。”
“從另一種意義上說,确實是吧。”沖矢昴朝便利店那邊晃了晃大拇指,“不過你可以幹活抵賬。”
“敢使喚我的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至少小林先生還活着。”
聶展青哼了一聲,但沒有說什麼,而是自行打開了駕駛座旁的儲物盒,在一堆文件和紙巾後面,摸出來一柄黑色的M9,快速調試了幾下。
“記得報失竊。”
“不需要,沒證。”
“這是自首?”
“你不妨找人挂我紅通。”沖矢昴把備用的假發和衣服遞過去,看聶展青馬上收拾好就又要下車,出聲提醒道,“别打緻命部位,善後很麻煩。”
六分鐘前。
一輛紅色的斯巴魯消失在了街角,和另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所離去的方向一樣。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便利店後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四分鐘前。
一個穿着大衣,戴着眼鏡的高大粉色頭發男性敲開了一間便利店的門,要了一個三明治。
一分鐘前。
林庭語默默地把槍放回盒中,重新用皮帶固定好。放下了那件沉甸甸的金屬器具以後,手裡驟然一輕,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一樣,心底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他皺了皺眉。
這種類似危險預警一般的直覺,這時候冒出來,是在向他提示什麼嗎?
林庭語試探着重新抽出那把短小精悍的槍。随着掌心被重新占滿,心底的不安感也如同偶然漫過的霧氣一樣,迅速地消散了。
……不像是好兆頭啊。
難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麻煩事件,要帶上槍才能應對?但是比起他那完全不靠譜的槍法,打電話報警才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選擇吧。
不過,為了還沒發生的,不知道是什麼的事件去報警,大概隻會被當成被害妄想。還不如硬着頭皮打電話給作為警察的室友——算了,說不定打給安室透比較合适。畢竟要是“杜淩酒”那個身份引來的麻煩,怎麼想,同屬于組織成員的波本也脫不開幹系。
明明一早就另有要事,準備齊全出門去了,現在卻又匆忙地趕來,連雨傘都來不及帶,渾身濕透地站在這裡。要不是突然出現了太多的人,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的吧——說起來,那個中午跑來的樋口警官,不會就是替安室透傳話來的吧。
“這兩天請您務必留在宿舍裡不要外出,可能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林庭語想起組織制造的那些糟糕的大場面:……
這棟看起來就很破舊的筒子樓,應該也沒有做防爆耐火的設計吧。
安室透這時應該還沒走遠,找來把話說完也好。隻是不知道安室透來了,其他人會不會也跟着過來……這間小小的一居室,真的能在一天之内經受這麼多次風浪沖擊嗎。
總之有備無患,先試着打個電話看看。
這樣想着,他猶豫了一下,将空盒子合上,重新藏到沙發底下,然後把槍塞進了口袋——先檢查了一下保險是不是卡緊了——接着起身向床前走去。手機放在枕頭下面。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敲響了。
林庭語有點意外,出聲問道:“是誰?”
門外傳來女人誘惑的聲音:“親愛的小Dolin,是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