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也會在現場向各位賓客分發巧克力禮盒,不過相信大家還是覺得自己準備的更好吧?”
“那是當然了,哈哈!說起來,我太太今早似乎在我的西服口袋裡悄悄塞了什麼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吧。啊,是典禮的入場券!邊緣的紋樣很像新鈴木塔那令人記憶深刻的造型呢,實在是精妙的設計!”
“是的,我們向鈴木集團的忠實顧客和網站抽選活動的幸運來賓發出了入場券,典禮也會全程直播,到時候還請主持人先生抽空為我們解說,讓更多的觀衆能夠一起享受這個盛大的夜晚。”
“那我可就從現在開始期待了——!”
接下來是一些沒有内容的商業互吹,伏特加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想要的情報,例如鈴木塔内部布置或者安保力量之類的。他感到有點無聊,伸手要把這個頻道切過去,但就在這時,琴酒發話了:“别動。”
“呃、欸,大哥?”
琴酒制止了他的動作,但又并沒有将視線收回到屏幕上。熱鬧嘈雜的配樂讓這寒冷的雨夜都變成了一場荒誕劇——兩個蕭索的男人,一輛同樣毫無生活氣息的車,滿溢着嗆人煙氣的狹小空間,以及歡樂喜慶的聲音。
好像世界都與他們無關,而他們又無法逃離這世界。
“現在是什麼風向?”琴酒忽然問。
“啊?”伏特加傻眼了。
在這樣的大雨裡,訓練有素的狙擊手僅憑雨絲的傾斜度就能輕松分辨出風的方向。但現在一來琴酒手裡并沒有槍,二來以這種能見度範圍,從車裡射擊恐怕隻能打中不遠處的那盞路燈,問風向實在是讓他摸不着頭腦。
不回答也是不行的。這次休假回來的大哥,總感覺變得危險了起來……當然平時也很危險,但那種危險并不對着自己人釋放。
可能是因為難得的休假被中途打斷,壓着一肚子氣沒有地方發洩吧。
“大哥,呃、西南風?”
“是西南風。”
琴酒把煙頭扔到了一旁。
他輕微地擡了擡頭,冰涼的視線從帽檐下直射出來,落到車載屏幕上。這時正在展示應該是上午拍攝的鈴木塔一樓大堂裡的畫面,不少被吸引的路人都駐足在落地玻璃窗外觀望。
大概确實是以白色情人節為主題而設計的布景吧,寬敞華美的大堂裡滿是鮮豔粉嫩的花朵,中心堆疊成了一座兩層樓高的蛋糕形狀。假如有人在一個月前送出了心意,明晚又被邀請到這裡來,都可以直接在現場舉辦婚禮了。
“有個人曾經在我瞄準的時候突然打斷我,讓我看天上的雲。說那是乘着西南風來的,是從他家鄉來的雲。”
西南的風,帶來了雲,也帶來了那股如同雨後竹林般的苦澀香氣。
“他還說,在他們那裡,狐狸之類的野獸死的時候,頭會朝向自己出生的山丘。如果他死在日本,就讓我把他的腦袋擺向那邊,雲返程的時候,會把他帶回家。”
伏特加呆滞了一下:“……然後他死了?”
琴酒咔嚓點了一支新的煙:“是。”
靜默。
“雖然不是死在日本,但方向上相差不多。”
琴酒也沒打算聽到什麼回複。他亮出犬齒,狠狠咬住煙,颌骨間發出瘆人的摩擦聲,像是刀槍在相互厮磨。
過了半晌,才說:“現在想想,應該把那個腦袋直接扔進太平洋的。”
伏特加:“……”
伏特加謹慎道:“大哥,是說杜淩酒嗎?”
能讓琴酒提起來就翻臉的人并不多,杜淩酒是一個。組織裡關于杜淩酒的死有很多個版本的傳聞,叛逃被處決的,槍戰時誤殺的,甚至還有出軌事發因愛生恨的離譜八卦——但每一版都繞不開的一個細節是,杜淩酒是被琴酒親手殺死的。
伏特加從來不相信琴酒那一槍是為了清理門戶(各種意義),大哥殺個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哪怕是杜淩酒吧……可能确實需要點理由。但是,首先大哥明确否認過杜淩酒叛逃,而大哥是不會說謊的;至于出軌——誰敢撬大哥牆角啊?要不要命了。
相比起來,誤殺的版本聽起來還更靠譜。雖然伏特加當時不在美國,但後來聽其他人七嘴八舌講的情況,似乎美國FBI和日本公安都在其中插了一腳,可以想象場面有多麼混亂。杜淩酒那種既不能打又不會跑的,在這種混戰裡就是個活靶子,腦子再好也頂不住一顆子彈,現場速算出軌道都沒有用。
因為誤殺了杜淩酒,所以後來把火氣發洩在同時在場的波本、貝爾摩得和其他人身上,也很合情合理——但現在提起來這麼咬牙切齒,搞不好,那個出軌的版本才是真相?
伏特加咽了一下口水,感覺自己突然發現了大哥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為、為什麼要扔進太平洋?”
“他不會遊泳。”琴酒冷笑一聲,“扔進水裡就會直直沉下去,再也撈不起來,就也不會某天突然回魂過來煩人了。”
伏特加:“………………”
救命。聽了這種秘辛,不會日後被回想起來惱羞成怒的大哥滅口吧。
他隻能加倍小心,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大、大哥,人死是不能複生的。”
琴酒沉默了。
良久,他才把煙掐滅:“走,去B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