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在一切發生前直接“消失”,至少留下了一個轉圜的空間。
隻是……
杜淩酒會同意跟他們走嗎?落到異國的秘密警察手裡,被名為保護實為囚禁地看管起來,榨幹價值,過程和結局都不由自己控制——杜淩酒會喜歡這種生活嗎?
不可能的。
蘇格蘭蓦然又想起那個昏暗的午後,即使相隔一年之久,記憶也沒有絲毫淡去。那時他仰起頭,對着俯身下來的杜淩酒如同洞察一切的目光。
他後來反複想起這一幕,才意識到那種被壓制的感覺是多麼不可思議。明明他們共處一室,沒有其他人,琴酒離開了,一時半刻也不會再回來——無論他想對杜淩酒做什麼,杜淩酒都無從反抗。
零也是基于這一點,才做出了計劃吧。絕對無法反抗的珍貴獵物,就算端坐在陷阱之上,也會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但是其實——
其實在這一年裡,有過更多、更好的機會這樣做。
在日本的時候,杜淩酒的生活起居由蘇格蘭全權負責。他們有無數次單獨相處的時間,在杜淩酒為蘇格蘭作出擔保,讓蘇格蘭重回組織一線後,蘇格蘭也有着無數次合理的,離開杜淩酒的機會。
在那些蘇格蘭因為組織任務而離開的時間裡,杜淩酒還在持續着公開的行程。每天在固定時間出行,又在固定時間被蘇格蘭接回長住的酒店。在那些杜淩酒單獨活動的時間裡——杜淩酒去上課的時候,沒有帶上任何保镖——零明明是可以動手的。
杜淩酒甚至是去給國際刑警的培訓班上課。學員裡本來就有公安警察。
但零一直沒有再提過秘密逮捕的事。
直到現在——直到杜淩酒面臨着巨大的威脅時。這種臨時起意的計劃,倉促之間在異國他鄉行事,怎麼想也不可能比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勢力範圍内動手要好。
這不是什麼絕佳的機會。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應急策略。
零為什麼會這樣做?
蘇格蘭慢慢地甩幹手上的水滴,拉下兜帽,也走了出去。
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嗎?
遠在高空中的飛機上。
機艙裡已經是一片昏暗。乘務員來了幾趟,把用過的餐具收走,提醒毛毯和睡衣的取用方式,詢問空調溫度是否合适,諸如此類。最後一次過來的時候,林庭語提出打算休息,于是客艙的燈光就關閉了。
“這麼早就睡了嗎?”
黑麥把還在播放風景片的屏幕關閉了,于是艙室内隻剩下了飛機發動機運轉的悶聲。他轉頭望着還在注視窗外雲海的林庭語,順手抽走了林庭語握着的報紙卷,扔到一邊。
“這樣就不會再有人打擾了。”林庭語沒有回頭,“你特地選了這個位置,不就是想要這樣嗎?”
确實,這個位置獨享一條過道,是頭等艙裡最為隐蔽的區域。即使有人經過,也隻能看到在外側的黑麥和他寬闊有力的後背,很難發現這裡的兩人到底在交談,或者做些什麼。
黑麥笑了一聲,伸手到外套内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鋁盒。光滑的盒蓋把一道明亮的月光輕輕晃到了林庭語臉上,恰到好處地在眼角和耳畔蜿蜒片刻,引起了注意以後又飛快離開。
“這是什麼?”
林庭語保持着單手支頤的姿勢,側眼瞥了一下那個鋁盒。有些熟悉的外觀,薄薄一片巴掌大的小盒,沒有任何文字标簽——他突然想起來為什麼眼熟了。
這個盒子,和當初琴酒在保時捷裡扔給他的那個鋁盒,一模一樣。
琴酒的鋁盒裡裝的是組織實驗室試制的假死藥。土井菜奈說那是“銀色子彈”項目在研發過程中的副産品,所以隻是用了基礎的封裝,沒有印刷說明文字。而且因為并不會正式投入生産,所以到他手裡的這一份,已經是唯一的一份。
那麼黑麥手裡的這個盒子,裝着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