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語好不容易來到頂樓,面前的場景令他大為震撼:這條不足30米長的半開放式走廊裡,一字排開了至少10個正在調試設備的狙擊手,還不算他們身旁的搭檔。一些全副武裝看起來像現場指揮的警員在這條人滿為患的走廊裡來回踱步,有的還拿着對講機在說話:
“遠程5隊到齊,彈藥滿,暫時沒有發現探子。”
“三輪掃描結束了,盾隊可以準備。”
“不用放狗不用放狗不用放狗——”
林庭語:“……”
站在他身後的赤井秀一難得地露出了嚴肅的神色:“你們這裡,是正在開展什麼暴動演習嗎?之前就聽說港島最近因為嚴打幫派,局勢十分緊張,沒想到已經達到需要模拟暴徒沖擊警署的程度了呢。”
“……也許吧?”林庭語不确定地說。
說實話,以他不完整的記憶來看,港島的幫派并沒有哪個成器到膽敢沖擊警署的地步。曾經有些被鎮壓到買機票逃跑的幫派大佬們,在得知聶展青失蹤後,偷偷摸摸回來想要興風作浪,結果出頭鳥被一鍋炖了,隻能紛紛洗白上岸做起了鹌鹑。
畢竟聶展青隻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随機挑幾個倒黴鬼沉海,而林庭語雖然情緒穩定不怎麼打打殺殺,但會在請大佬們去喝茶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把他們的保護傘和黑灰産一起清理幹淨。沒有人罩又沒有斂财手段的幫派根本不可能成什麼氣候,與其硬抗警察徹底變成曆史,還不如老實納稅做慈善。
由于長期施行嚴格的危險物品管制措施,港島本土幫派的武備力量通常也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威脅,自行合成的炸彈已經是頂格裝備了,根本沒法跟實彈警察抗衡。
雖然港島電影裡很喜歡拍攝槍林彈雨的大場面,但在林庭語的印象裡,港島警署發生過的最大一次危機好像是……熱水管爆裂。
難道有外來的勢力插手嗎?
林庭語滿心疑慮地叫住了最近的一名警員:“打擾一下,請問聶長官在哪裡?”
聶展青不是一般都不宣而戰直接動手的嗎?會想要搞這種演練嗎?
“在那邊,一直往前走最後一間,不過現在最好不要去吵他啦……”被他叫住的警員正在低頭看表,随手指了指走廊盡頭,然後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林——林林林林先生!”
林庭語有點不适應地避讓了一下對方過分驚喜的目光,客氣地笑了笑:“你好。”
“你好——啊對了!”警員突然眼睛一亮,“那個,我是你的粉絲!能不能在我的槍上簽個名?就寫一句必勝好了!”
林庭語:……?
這名警員的話好像啟動了還在走廊上的所有人,一時間各式裝備紛紛擠到面前,徹底把這段狹窄的道路堵得水洩不通。
“我也要!”
“組隊的話可以共享吧?”
“士氣提升是全陣營都有的啦,給到個人的不行吧——讓開讓開我也要祝福——”
林庭語:………………?
赤井秀一評論道:“看起來大家都很有精神呢,想必這次演習一定能圓滿成功吧。”
林庭語:“……希望是吧。”
在好不容易從那群狂熱粉絲的圍繞中脫身以後,林庭語已經感覺手腕都有點酸麻了。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那些警察到底為什麼會在一身鼓鼓囊囊的裝備下騰出空間裝了各種顔色的記号筆,甚至還有些人掏出了熒光的款式。
看到字迹上那些色澤鮮豔的碎粉,在冷硬武裝表面閃亮發光,實在是有點無法直視。
林庭語自忖當年是因為破了幾樁懸案所以出了點名,但不至于連一個地方警署裡都有如此多的粉絲吧……還是說他們都在逢迎聶展青?也不像,那種得到簽名以後的欣喜是真實的。
……算了。就當作是在這間警署格外出名吧。而且他們要的祝福語也實在太五花八門了,除了常規的什麼“百發百中”和“毫發無損”以外,甚至還有什麼“單抽SSR”和“全局大成功”之類的東西,感覺确實發自内心,不像有假。
林庭語揉了揉額角,然後望向不遠處的那間門窗緊閉的會議室。
剛才他們在走廊上這麼大動靜,裡面的聶展青不應該注意不到。以聶展青的謹慎,至少也應該出來看一看情況。
是不方便出來嗎?
在警署這種公衆場所,即使是關起門,聶展青也不會搞出人命,善後太麻煩了,但威逼恐吓是免不了的。而以松田陣平的脾氣又不可能會忍别人跳臉,所以裡面應該早就已經吵起來了——甚至動起了手。
不過好在走廊上的幾十号警察都沒有表露出什麼緊張的情緒。這種木門隔音效果不怎麼樣,如果有人在會議室裡搞出太大動靜,警察們應該會發現,即使忌憚聶展青的威勢不能出手,至少也會有些不安。
……而不是三五成群地開始攀比各自收到的祝福。
林庭語在心底歎了口氣,向前走去。
被指出來的那間會議室離警察們的陣地有一小段距離,像是下屬們自覺地給長官留出了适合談心的空間——或者單純隻是不想找死。畢竟當年也有過幾個試圖打探聶展青動向的家夥,然後他們無一例外地不是失蹤就是意外身亡了。
林庭語打了一下腹稿,正擡起手要敲門,赤井秀一突然握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扯到自己懷裡往下一壓:“隐蔽!”
——?!
緊接着林庭語就知道為什麼了。幾乎就在他被赤井秀一按到牆後的同時,上方傳來一聲悶響。林庭語擡頭望去,原本在右側的一扇門上,大約和他頭頸齊高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黑洞,濃重的焦味散發出來,在沉悶的空氣裡久久不去。
林庭語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