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沒有必要,當初相處确實很愉快。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大家又同在組織裡,有什麼心結還是及早解開為好。
林庭語于是笑了笑:“别緊張,我沒有打算追究你什麼。說到底也隻是組織的任務而已,你沒有做錯。”
然而松田陣平看起來更沉默了。
細雨這時終于淅淅瀝瀝下了起來,随着風飄進遮陽棚下,沾濕皮膚帶來了絲絲的涼意。
黑麥之前被派去看警視廳那邊的情況了——主要是打聽一下蘇格蘭的進度,一時半會回不來。不過他臨走之前給林庭語披了件自己的外套,所以現在林庭語對着春日的寒雨,倒也不是特别難過。
就是這件黑色的皮質機車夾克,實在跟林庭語慣來的着裝風格不符,穿着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也可能是因為碼數太大了總是往下掉。
林庭語收了收外套。對話陷入了僵局,但他也不打算主動開口打破。明明是松田陣平先自己坐下來打招呼的吧?現在卻要他來帶動氣氛,不是很可笑嗎。
他們身周的空氣如同深夜一般寂靜,隻有簌簌的風聲經過。
良久以後,松田陣平大概是終于無法忍耐這種氣氛了一樣,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又抽出一根咬住。但他緊接着面色就僵了僵,沒有點煙也沒有繼續的動作,就那麼停在了那裡。
林庭語觀察了一下,覺得對方大概是想要點煙卻發現沒帶打火機。陸陽也經常這樣丢三落四,有時候出門證件都忘記帶。
他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隻銀色的打火機,遞過去:“用這個吧。”
松田陣平伸手要接——然後突然愣住了。
“……這是我的。”過了幾秒鐘,才艱難地說。
“是。”林庭語平靜地笑了笑,“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的,你打包時漏掉的吧。”
松田陣平沒有動。
又過了一會,到林庭語伸出去的手都因為疲勞而微微發顫起來,才遲滞地擡起手,繼續來拿——沒有握住。
銀色的小小金屬塊,毫無裝飾也沒有什麼花樣,光滑又簡潔,掉下去時也隻是在磚地上彈了幾下,就停在了路邊的凹槽裡,被逐漸漲起的積水一點點淹沒。
就連消失也足夠幹脆。
林庭語有點遺憾。畢竟他把這個打火機帶在身邊很長時間,突然就這樣沒了,多少要有點情緒——但他轉頭看到一臉怔忪地盯着那處凹槽的松田陣平,又覺得似乎沒有什麼事了。
他本來也不抽煙,帶着一個打火機沒有什麼用處。松田陣平就更不必說了,落在港島那麼久也沒有去找,想來也不需要了吧。
不過大概是因為松田陣平的表情看起來确實太過——沉寂,林庭語終于開口安慰對方,也像是在告訴自己:
“沒關系,不重要,都過去了——啊,接我的人來了,我先走了。”
一輛豐田卡羅拉嘶一聲停在路邊,亮起了雙閃燈。黑麥繞過車頭,走上前來,看了看他們:“我有打斷什麼嗎?”
林庭語搖搖頭:“沒有。”
本來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對話,自然談不上打斷了什麼。
黑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好像完全沒有看見松田陣平一樣,俯身把林庭語抱了起來:“那就回去了?”
“走。”
而現在林庭語重新回到港島的家中,熟悉的,完全不止留在打火機上那一點點幻想可比的,真實的熱度,又再包裹着他。
松田陣平到底是為什麼而來的呢?當年也沒有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吧,卻給出了那麼多的熱量。
林庭語想不明白——他決定不要去想了。不知道為什麼,待在松田陣平身邊的時候,就很容易産生這種憊懶的、松弛的,不想勞動大腦,隻想把一切交給本能的想法——實在是太堕落了。
他打了個呵欠,決定放任自己稍微堕落一下。天氣很好,床上很舒服,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也剛剛好,就這樣稍微放縱一點,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他直接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