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有些不好稱呼,諸伏先生。”林庭語垂下眼睛,适時地表露出一些突然見到長輩時的拘束不安,“說不意外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您有空願意和我聊聊哥哥,我會很感謝您。”
他頓了一下,轉向工藤有希子,禮貌地微笑了一下:“您也是,有希子女士。能留一個您的聯系方式嗎?”
工藤有希子單手捂住胸口:“嗚哇好乖——沒有問題!這是我的号碼,随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哦!”她從小巧的手包裡翻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我也存一下你的号碼吧,你叫什麼名字?”
林庭語:……
糟糕。
他當年是不是給了有希子女士自己的真名?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就算沒給的話,一直站在附近,用探究眼神望着他們的工藤優作應該也能查出來吧,這可是跟日本警察有深度合作的名偵探和名偵探小說家。
在偵探之國,這種頭銜約等于無所不知的代名詞了。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
知情的三人似乎都瞬間意識到了同一個問題,于是陷入了沉默。
工藤有希子疑惑地望着他們:“……怎麼了嗎?”
她确實應該疑惑,她隻是問了一個非常普通的問題。在認識新朋友的時候詢問對方的名字屬于正常的社交禮儀,隻是這個名字稍微有點讓人浮想聯翩了。
弟弟和哥哥長得很像。
甚至名字都一樣。
東亞可沒有繼承長輩名字的習俗。如果從有希子的角度思考,這簡直就是某種替身文學的設定——
“明明說好今天早上都不會自己跑出去的,林醬!”
澤田警官控訴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林庭語:……
大事不妙。
你不是去和安室透一起深入探讨問題了嗎,居然沒有被扭送到醫院病房裡鎖起來嗎。
但他沒有來得及問。一條有力的手臂橫過他的肩膀,動作溫柔但又帶着不容拒絕的力度,巧妙地把他帶得離開沖矢昴往外走了兩步。林庭語扭過頭,一雙可憐兮兮地垂下來的漂亮紫色眼睛近在咫尺:“都說了我隻是有事離開一會嘛,怎麼就跟陌生的男人跑了啊林醬。”
……
………………
你等一下、這種發言,讓大家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了——所以今天的社死環節原來在這裡嗎。
他實在不能對這樣的情況保持沉默了:“什麼叫做跟陌生的男人跑了啊,而且來約我又有事先走的是你吧?我确實是——”
澤田警官嗚咽一聲,從背後用力抱住了他:“真的是臨時有急事啊?我沒有故意要爽約我們的紀念日的,像我這樣的工作就是偶爾會有突發意外事件的嘛——而且我發現林醬遇到麻煩,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哦!”
林庭語:“……”
不行,不能讓澤田警官嘴裡繼續跑馬了。有希子女士的眼睛已經完全亮起來了,這種熟悉的眼神讓他不禁想起了在那個旋轉餐廳裡,對方自信地說出了一通他和蘇格蘭面談分手又感人複合的流暢推理的場面——現在甚至都不用推理,萩原研二已經自己把故事跌宕起伏地編圓了啊!
但他還沒有組織好語言進行解釋,工藤有希子已經好奇發問:“什麼紀念日?”
………………
林庭語眼疾手快地捂住澤田警官的嘴,頭痛不已地回答道:“他是開玩笑的,請您不要在意,沒有的事。”
工藤有希子犀利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轉到還在“唔唔唔”的澤田警官臉上,再移動到已經快要保持不住笑容的諸伏景光臉上,最後——
“抱歉,這位不知名先生,我對林君來說可不是陌生的男人。”沖矢昴推了推眼鏡,“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林君接下來的大學舍友,今天正準備帶林君一起去看看宿舍,順便采購一點共同生活的必需品。所以……”
他重新挂起那個和善又客套的微笑:“能把林君還給我了嗎?”
“舍友?你不是……”工藤有希子驚訝地說,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變得更亮了,“啊,是你之前那個在工學院公寓樓的房間嗎?”
“就是那個房間,目前空出來了。”沖矢昴看了一眼已經呆住的澤田警官,“因為林君很喜歡,所以我跟管理員拿到了特别許可,開學就可以搬進去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個雙人間吧?”
“是的,有希子女士。”
“那就提前祝你新學期生活愉快了——!”
在這輕松快活的一唱一和裡,諸伏景光的臉徹底黑掉了。
他走上前來,先把扒在林庭語後面的澤田警官撕下去,然後拉過林庭語擋在自己身後,直面着沖矢昴:“林君不會入住學生公寓的,這一點我稍後跟林君單獨說明。也請你不要再進行令人誤會的發言了,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說完諸伏景光就迅速地掃視周圍一圈,然後保持着握住林庭語手臂的姿勢,把他拉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了附近的一輛白色馬自達RX-7邊上。
林庭語望着這輛十分眼熟的車,不禁停下了腳步:“……”
駕駛座的車窗放了下來,安室透神色不善的臉出現在裡面,不過并不是對他——如有實質的殺氣直直沖向了正要往這邊走來的沖矢昴,簡直像是要把這個人釘死在地。
語氣倒是相反的溫柔,好像能流淌出香甜的蜜糖一樣:“上車吧,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