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特别調整過,普通轎車的駕駛座空間也不能算是寬敞。隻能說勉強能夠擠靠着坐下去,如果直起身就會撞到頭——薩馬羅利超過一米八的高大身材在這時候突然顯出了實感,把本來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夾迫了。
林庭語有點不适地調整了幾次姿勢,直到薩馬羅利倒抽一口涼氣按住了他。
“行了,林先生,不要再亂動了,我好歹也是個功能健全的成年男人啊——您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薩馬羅利難得露出了幾分苦笑。他先是把林庭語暫時放在副駕駛上,然後折起外套墊在自己的大腿上,再重新把林庭語挪回來。
林庭語:……
尴尬的氣氛一時間在車内流竄着,又從已經基本報銷的前後擋風玻璃逸散出去,直到薩馬羅利按了兩聲喇叭提醒大家上車,才勉強消除了。
“……抱歉。”林庭語側過頭望向車前方。
“沒事啦沒事啦,本來也是那個地方不聽話。”薩馬羅利歎了口氣,重新把安全帶拉上,“說起來,趁大家都不在,我有個問題真的很想知道,但是又怕問了你會把我扔出去,啊——苦惱——”
林庭語:。
雖然總感覺會是什麼沖擊性的問題,但是剛剛那麼尴尬的事情都發生了,應該不會更尴尬了吧。
他隻能說:“你問吧。”
薩馬羅利認真地盯着他:“你很在意處男嗎?我的意思是,處男确實寝技欠佳啦,但是在熱情和持久度的方面應該可以彌補吧?”
林庭語:………………
林庭語面無表情:“如果你想趁勢發起車震的邀請來證明自己,以便修補之前在我這裡受損的男性自尊心,那我還是去後排擠一下吧。”
“嗚哇——平靜地說出了超級過分的話啊,林先生!”
受限于确實已經無法騰挪的車内空間,和實在難以啟齒的理由,最後林庭語還是沒有換去後排。
這輛車重新上路的時候整個散發出一股使用過度的滄桑感,連邊角要掉不掉的擋風玻璃片都像是過度勞累得疲憊不堪一樣,在夜風中顫巍巍地晃蕩着。
薩馬羅利騰出手掰下那塊在他眼前反複試探的玻璃,随意扔進儲物盒裡:“這裡附近的火山氣體太濃了,再往那邊開我覺得要中毒了——還是調頭去找輛正常點的,空間大點的車吧,大家覺得呢?你們的任務是幾點前要送到啊?”
一片安靜。
顯然警官二人組都想到了後面的山道上好像萬國車展一樣的畫風,和他們以這樣突然化敵為友并且緊密相連的姿态出現在衆人面前,最後從秘密綁架任務變成浩浩蕩蕩的長野花車大巡遊時那種社死的場景,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沉默。
沒有得到回應的薩馬羅利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後視鏡:“是其實還不急的意思嗎?那我們先回去泡個溫泉——”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筱原捂住臉:“急的急的,約的時間是晚上0點整。但是,那個,借車就不必要了吧……你也不想林老師的事被别人知道吧。”
“任務有保密要求的是你們哦?我隻是陪同過去保證林先生安全的司機呢。”薩馬羅利笑容燦爛地說出了誅心的言論,“對我來說,當然是可以幫忙的人越多越好了。畢竟我一個人還是不太穩當,一不小心就會讓林先生在眼皮底下被綁走啊。一想到這種事有可能馬上會再次發生,我就整個人都不安起來了呢。”
這下不僅警官們,其他人的表情也變得沉默了起來。
“而且你們一直也沒告訴我‘曙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打不能打,有沒有帶人,是不是可以直接幹掉——明明知道的吧?”薩馬羅利輕松寫意地持續轉動着方向盤。車輛像夜行動物一樣靈活地穿過樹林,每每車燈剛照亮前方的樹幹時,就在眨眼間向一旁移開了。
樋口的臉色糾結得好像一團揉皺的抹布:“這個不是我不想說,真的說不出來,會被封——”
一直像盆景一樣安靜地窩在角落的殺手先生,這時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啊,想起來了,其實我可以說。”
衆人的目光頓時都投注在他身上,震驚的或者是沉思的。沐浴在各式各樣視線的焦點裡,日野驅打了個呵欠:“畢竟是我前老闆,我還是知道一點的——能打,這次估計不帶人,至于能不能幹掉,看你本事吧,反正我是不行。”
林庭語感到指尖有些涼意,他越過座椅,望向日野驅:“你的前老闆?”
“對的哦,又變成前老闆了。反正他這麼久沒來找過我,也不能指望我對他守身如玉啊。說起來你真的不考慮雇我嗎林先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幹掉10個樋口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突然變成戰力單位的樋口:“喂!”
林庭語沉默片刻,回過頭去。薩馬羅利這時側過臉,隔一點呼吸交融的距離,對上了他的視線。
對視不到一瞬,林庭語垂下了頭,好像不感興趣地繼續閉眼假寐。但他收在身前的手指這時動了動,指尖輕輕劃過近在咫尺的白色襯衫——那薄薄的衣料下,薩馬羅利的腹部肌肉頓時繃緊了,像一塊堅硬的石闆,由着他在上面刻寫筆畫。
他要刻寫的那個字太複雜,筆畫太多,寫完的時候,薩馬羅利的額角已經流下了一滴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