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提着那個看起來有點暈頭轉向的日本公安,一頭鑽進了其中一條泅道裡。
這條泅道如同他想象的一樣,并不很長,盡頭是一個人工挖掘出來的深水池。赤井秀一沒管還在旁邊瘋狂吐水的男人,把泡了水無法擊發的槍扔進水池裡,獨自開始檢查環境。
水池四周是粗糙的,有些年頭的岩壁。一旁的空地上丢着幾節看起來像是被誰大力掙斷了的鎖鍊。
鍊條很粗,是生鐵的,正常人的力量絕不可能把它扯斷,而且從斷口的鏽迹看,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了。
這裡應該很久沒有人來過——滿布藻類和苔藓的岩石上,沒有人類的足迹。
整體看來,像是一座廢棄的水牢。
除了他們剛才進來的泅道,這個不大的岩洞隻有一個出口,是一扇鏽迹斑斑的鐵架門。赤井秀一觀察了一下門上的挂鎖,然後小心地握住鐵欄,用力掰了幾下,那扇門的合頁就咔嚓一聲斷裂了。
徹底失去作用的門向一旁慢悠悠打開,顯出後面的一條樓梯,旋轉向上,一眼看不到頭。
——以及,自上而下的腳步聲。
之後的混亂場景就實在難以描述了。
概括地說,就是由那個大塊頭日本公安正面誘敵,赤井秀一躲在樓梯下的狹小空間裡準備偷襲的作戰計劃大失敗。
仔細講來的話,就得包括各種令人迷惑的事件。比如那個日本公安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迷你機器人被敵人一槍打爆,冒出來一大堆彩紙和刺鼻的煙霧,簡直像是過期的歡迎拉炮;再比如那個敵人神秘踩空的一塊岩石,不管為什麼看似堅固的岩洞地面上會出現這樣一個離奇的小坑,反正給了赤井秀一偷襲的機會——雖然這機會被對方早有防備的貼身防彈衣抹消了。
更為離譜的是那個日本公安試圖跟敵人在水牢裡繞圈,明明對方有槍。而最為離譜的是,對方在這個繞圈的過程中,居然一槍也沒有打中那個目标超明顯的,近在十步距離内的大塊頭。
赤井秀一記得這個敵人,畢竟銀色長發這個特征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他曾經在杯戶商場跟這個人對過狙,切身體驗過對方神乎其技的槍法,實在想象不到為什麼在運動戰的場合裡,精準度會下降這麼多。
就在他以為這兩個人能繞圈繞到天荒地老的時候,那個日本公安突然一個折身撲上去,死死抱住了銀發殺手,大聲叫道:“别管我了快跑阿卡伊——!”
……雖然想管,但确實管不了。你不覺得你們這個你追他逃的氛圍,第三人完全無法介入嗎。
赤井秀一沖上樓梯前,回頭看到的最後一眼,是那兩個糾纏成一團的人墜進了水池。
大片的紅色,從不斷翻滾的水底浮現出來。
赤井秀一怔了一下。
那個銀發殺手用的槍型号滿彈是15發。赤井秀一數着開槍的次數,到墜下水池前,應該還有6發。以貼身的距離開槍計,無論如何,都必死無疑。
雖然咋咋乎乎還各種迷惑操作,但這個日本公安,确實是……應該是犧牲了自己,換素未謀面的赤井秀一安全離開了。
是個值得脫帽緻敬的勇士。
——但還是感覺哪裡不對。
懷着這種複雜的心情,赤井秀一快速跑上了幾層樓。
正在他考慮是繼續向上還是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的時候,面前的樓道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方型臉的壯碩黑衣男人走出來:“大哥到底在下面做什麼——”
四目相對。赤井秀一看到壯碩男人身後的黑衣小隊。
赤井秀一鎮靜地打招呼:“你好。”
壯碩男人:“你、你好。不對、你不是我們的兄弟吧——”
赤井秀一誠懇回答:“确實不是,我現在加入可以嗎?”
然後在壯碩男人反應過來之前,他一拳擊中了對方的鼻梁,劈手奪過對方剛拔出來的槍,往對方的腳上放了一槍。
誰知道這個人會不會也全身防彈呢。
在向樓梯上方沖去時,赤井秀一頭也不回地再次盲打了兩槍。不斷有收到信号的人從各層樓的門廊沖出來,距離太近,他索性動了刀。
不記得跑過幾層以後,突然斜刺裡伸出來一隻手。赤井秀一下意識地想要一匕首紮上去,又生生收了回來。
那是一隻女孩子的手,從白色的長袖裡伸出來,柔軟又無害。他循着手臂向上望去,看到一個神色焦急的年輕姑娘。
年輕姑娘一手把他拽進了一個狹小而黑暗的工具間,另一隻手裡握着的小型通訊器裡,傳出來一個他印象深刻,卻久未聞見的聲音。
“你好,Akai先生。”
降谷零注意到日野驅停了下來。
進到山林以後,青年殺手就把提着的小孩放到了地上,空出來的手變出了一根折疊登山杖——這個人的包裡簡直連着異次元空間——然後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越發泥濘的坡道上走了起來。
明明不遠處有石闆路鋪成的山道,但日野驅完全不考慮那裡。不僅如此,他們的路線越來越偏離那條山道了。
沿着山坡,蜿蜒向上,似乎是要去往……東邊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