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展青把一卷現金扔給船老大,踏在船舷上,輕松地往前一躍,就落到了松軟的沙灘中。接着他看了看表,大步往前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山林間。
他離開這片海灘不久後,風暴來臨前的最後一班接駁船也靠岸了。遊客們魚貫下船,從碼頭上四散離開。落在最後的是出來旅行的一家三口,神态嚴肅的父親牽着幼子,眉眼耷拉的長子背着碩大的行李包跟在後面。
他們踏上海邊步道那一刻,島上的鐘聲驟然響了起來。
一聲、又一聲,震動山林,響徹雲霄的渾厚聲響,令衆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擡頭望向山頂的神社。這鐘聲像是擊打在山巅,也像是擊打在人心裡。
在如同鉛闆一塊的黑沉天幕下,仿佛昭示着風暴的正式來臨。
第一滴雨,落了下來。
【陣營任務:逃出人魚島】
【限時:2h】
【自時空間隙中失足墜落的迷途旅人,攜帶着能夠起死回生的誘人秘密。請保護他,不要讓他落入獵犬、烏鴉和毒蛇的口中——即使隻是接觸,也可能導緻這脆弱的平衡徹底崩潰,讓世界陷入萬物寂滅的混沌。】
【天明自有方舟來迎,盡情展現您在黑白之間動人心魄的舞技吧。恭祝:武運昌隆。】
林庭語聽到身後的女孩子突然罵了一聲“草”。
林庭語:“……?”
原來日語裡也有這種用某一類植物的集合名來抒發一些激烈情感的說法嗎。
他們現在正往樓上走。這是一棟嵌在懸崖峭壁上的研究所,叢生的草木和嶙峋層疊的岩石成為了最好的遮掩。根據安塔利亞的說法,研究所的頂層就在懸崖邊緣,有專門的通道可以去到地面上。
“向下走其實也可以,下面是一個溶洞,裡面藏了艘用來緊急撤離的船。”安塔利亞苦着臉,“但是大——琴酒在下面,我們還是不要去找死了。”
對這些事情了解得這麼清楚,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至少應該是研究所内部人。安塔利亞在确定安全以後出去溜了一圈,再回來時帶上了一整套研究員同款裝備,連鞋碼都居然正好合适。在接收到林庭語疑問的目光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啦。”
所以她一早知道林庭語在這裡,而且已經打定主意要把林庭語帶出去。可能是其他力量潛伏到這個研究所裡的釘子吧。
……不過,在成功帶出去之前,就先要被識破了吧。
林庭語心情複雜地望着安塔利亞鑽過他身邊,率先跑到下一級樓梯口的牆角,貓着腰快速伸頭出去左右瞄了一眼,整個人顯得極為狗狗祟祟。
這種畫面在每層樓都要上演一次。林庭語忍耐了一下,還是委婉地提醒道:“你是這裡的研究員嗎?”
安塔利亞愣了一下:“啊,是的。”
林庭語指了指自己白大褂胸口的工作人員名牌:“看起來我也是?”
“……哦,是說我們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嗎?”安塔利亞理解了,“不行,這個證确實是真的,但是有使用次數限制,現在還是先繞開守衛的警戒範圍。呃,這怎麼說呢——有了!”
她摘下自己的圓框眼鏡,踮起腳給林庭語戴上,語氣鄭重:“請務必、千萬、一定不要脫眼鏡!見誰都不行!沒有易容道具的時候就靠眼鏡了!”
林庭語:“……”
林庭語感到迷惑。他拉下眼鏡看了看,似乎就是普通的樹脂鏡架和平光鏡片,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
但他能覺察到面前這個女孩子并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給他挖坑的意思。
所以林庭語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眼鏡戴好,對她笑了笑:“好的,我記住了。”
女孩子捂着胸口後退一步,看起來幸福得立刻就要升天。她堅定地說:“你放心吧!不就是兩小時嗎,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家的!”
林庭語遲疑道:“……謝謝?”
安塔利亞繼續說:“等下請一定要跟緊我!不管看到什麼野花野草都不要跟他們跑,認識的也不行!想想——想想家裡還有人在等你!這是我一生的請求拜托了!”
林庭語:“………………?”
這種完全聽不懂的感覺,怎麼好像在哪裡體驗過。
此時正在旅店前台辦理入住的降谷零打了個噴嚏。
他摸了摸還在發癢的鼻尖,把筆遞給就差直接癱在櫃台上的日野驅。對方接過筆,看也不看地在登記本上潦草地簽了個名字,然後把筆丢到一旁,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在黑田兵衛付押金的時候拉過降谷零,蹲下來,小聲說:“問個事。”
降谷零怔了一下,才指了指自己:“問我?”
不能怪他反應不過來。這個人自從被黑田兵衛從看守所裡拎出來到現在,一路不關心任務目标也不打聽情報細節,整體呈現出一股既來之則安之的優秀鹹魚姿态。現在突然這樣認真地詢問,難道是被那個琴酒刺激到,終于抖擻精神起來準備努力工作了嗎?
他立刻嚴肅起來:“你問吧,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有什麼我能做的——”
日野驅一臉靈魂即将升華地打斷了他:“如果你有朝一日發現你本來早就能脫單,但是有個不識相的家夥從中攪合一通,導緻你和你脫單對象直接錯過了,你會對那個家夥做什麼?”
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