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有這麼小嗎——怎麼随便碰到個人居然就剛好認識安室透。
不過,聽這個語氣,似乎不像是什麼很友善的評價。
想到早前安室透淩晨兩點下班還要去突擊家訪那個偵探五人組的行為,以及今早陸陽突然換鎖的舉動,林庭語不禁抽了抽嘴角。
這學長不會也被安室透開展過親切友好的深夜拜訪吧。
他選擇了一個委婉的問法:“你很熟悉他?”
“算是吧。”對方的鏡片上亮光一閃,“畢竟他可是大半夜摸進過我的住所,讓我感到相當困擾,所以自然是會去做一些調查了。”
……
………………
總是夜襲男人,你這是什麼癖好啊,波本先生——雖然大白天私闖民宅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此外“調查”這個用詞也相當可疑。
林庭語謹慎地問道:“你不會也是男子研究生偵探,或者跟随你的導師成為了名偵探助手吧?我聽說東大有一位教授,外号大概是叫‘神探伽利雷’這樣,破獲了很多不思議的殺人案件。”
“啊,那大概是物理系的飯川教授,你是他的粉絲嗎?很遺憾,我不是他的學生。”學長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而且做飯川教授的學生需要相當的勇氣吧,畢竟他的學生們也時不時會卷入你說的那種不思議殺人案件,并且成為被害人或者被害人家屬。我還想活着拿到學位——不過如果你想要他的課表,我還是可以去拜托别人拿一下的。”
林庭語:“……課表就不用了,但如果你有他的實驗室地址和課後活動範圍,麻煩幫我在地圖上标一下,我也想普通地活到畢業。”
“哈哈哈,沒有問題。”學長伸出手來,“我叫沖矢昴,留個聯系方式?”
林庭語猶豫了一下,握住了那隻手:“我叫林庭語。”
希望你真的能保密,不要今天就把這個名字放到班級群或者論壇樹洞投稿裡去。
兩人正在交換郵箱地址的時候,公交車前方突然發生了一陣騷動。
似乎是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原本在小聲吵架,然後演變成了互相推搡和一個響亮的耳光。男人捂着被打歪到一邊的臉,不可置信地扭過頭,大聲罵了一句什麼,緊接着兩人就扭打在一起,并且從座椅滾到了地上。
這輛本來就隻坐了一小半乘客的公交車,瞬間變得更空曠了——其他乘客紛紛移動到靠窗或者前後幾排的位置,給這兩個人留出了充分的交流空間。
雖然個子瘦小,但女人似乎完全不落下風。她展示出了精湛的快速裝備技術——指抓起手邊一切能抓到的東西向男人的臉砸去,從口紅、鑰匙、手機到最後是看起來已經空了,但由于表面上的鉚釘裝飾,仍然十分具有殺傷力的提包。男人則是一開始憑借力量優勢把女人按倒在地,但遭不住這種密集的超近程轟炸,反複避讓顯得十分狼狽。
林庭語猶豫地捅了一下陸陽,小聲地說:“你不去……管一下嗎?”
陸陽也小聲說:“不行,那邊有3個人從還沒開始吵就在錄像,大概是什麼奇怪的整蠱節目吧。之前我在街頭執勤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男人上來對我脫褲露鳥,我差點沒把槍掏出來——還好沒有。後來我才知道,不少警察都碰上了這種事,然後被拍下了表情誇張的視頻傳到網上嘲笑。”
林庭語:“……”
真不知道這種警民關系是親密無間還是水火不容。
一旁的沖矢昴這時表達了贊成:“這兩個人看起來打得很激烈,但一點實質性的傷害都沒有造成。你可以仔細看,那位小姐的東西全是扔偏的,而那位先生除了按住她的大關節,并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林庭語陷入了迷惑。他覺得這種行為毫無意義,雖然人總是會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但在公交車上表演互毆也實在是過于空虛了。
那個滿是閃亮鉚釘的黑色漆皮包,在他眼中像倒過來的鐘擺一樣晃來晃去。
到底是哪裡不對——
公交車靠站了。司機對車上的騷亂視若無睹,仍然一絲不苟地把車輛停到了劃定的區域内。沒有乘客下車,魚貫而入的新乘客則是稍微看了一眼還在糾纏不休的兩人,就小心地繞過他們,各自在空位上入座。
最後一個上來的,是一位留着半長黑發,戴着墨鏡和口罩,牽着一條白色拉布拉多犬的青年。拉布拉多犬安靜而乖巧地輕緩走着,頸肩部套了一副黑色的導盲鞍,連接的金屬柄握在青年的手裡。
看到青年,司機終于有了動靜。他起身拉住金屬柄,把青年引到了一旁的專用座位。
“謝謝您的好意,我很快就下車,不需要座位了。”青年朝司機微鞠一躬,然後蹲下身,摸了摸乖乖立直在他身旁的愛犬。
大狗在他的撫摸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青年撓了撓拉布拉多的下巴,湊在大狗耳邊輕聲說話。
雖然幾乎被毆鬥的喧鬧聲蓋住,但林庭語還是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很熟悉——似乎在記憶中,曾經占據相當地位的,像調笑卻又不失分寸的聲音。
“去吧,Luc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