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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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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剛在晚上好奇到底是什麼味道的雞,正整整齊齊地擺在自己倉庫裡,不多不少,一連二十隻,再打開信箱裡面甚至還有額外一堆沒放下的。她趕緊從裡面拿出一隻,扯下了一塊,連忙放進嘴裡,可為什麼這雞它沒味道?她看看盤子上的名稱——“香酥叫花雞”,什麼,香酥?簡直詐騙!

她看見夢裡的她在獨自跑商的路上吃,坐在俠客島屋頂看風景時也在吃,難怪她有着吃不完的叫花雞,但就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那她自己為什麼還留這麼多?她終于忍不住從她手裡奪過,大喊着别吃了,它沒有味道!——這時,另一個她擡頭看向她說,有的,你再試試?她氣鼓鼓地當面再次放了塊進嘴裡,這次……有味道了,但它又苦又鹹,越嚼越苦,苦中帶辣,不然她怎麼吃得直冒眼淚?

她夢見連接着自己和海獺們的海帶,還是被洋流沖散了,她不知道自己将去哪裡,亦快忘了自己想去哪裡。或許幹脆什麼都不想?這時,一個浪頭向她急掠而來,迎面拍下,下一刻她又失去了意識。

夢境終于結束。

姜隐睜開眼睛,适應刺眼的光線後,看清李風虎靠着旁邊的樹幹,戰栗着,冷汗直流。她開口問到:“風虎,可是蟲爬身上了,怎麼抖得那麼厲害?”

“姐……姐姐,這幾天彎腰撿武器撿得多了,就,就有點抽筋,對,真的。”李風虎回避着她的目光,低着頭好似要将他自己的手盯出花來。

“哦,這樣啊,可不應該是手抽筋嗎,為什麼你腿也在抽?”姜隐一言點出破綻。

李風虎愣了一下,強行解釋:“這……它轉移了。”

“你若不方便,我喊橫雲和無求過來幫你看看。”姜隐逗歸逗,但還是怕他萬一出了問題。

“噢對,不用麻煩他們,我自己去找他倆。”話一落,人就沒影了。

姜隐覺得今天的李風虎怪怪的,但很快她就沒工夫去想了。

因為她轉頭看見遠處出現了烏泱泱的一群人,約莫都是江湖兒女,攜帶着極具門派特色的武器,齊聚一堂,他們分别來自四家六派,大唐八荒。

“藏鋒,還好醒來了。如果我沒猜錯,恐怕我們現在已進入這滄溟絕境了。”柳沉舟的話進一步印證了她的猜測。

“我……好像又斷片了,隻想起我們昨晚說着話,然後就睡着了。我們怎麼進來的?”姜隐感到好奇。

局勢緊張,誰也無法預料這滄溟絕境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柳沉舟簡短地交代了起來。

次日,衆人在島上發現,新增一處地洞,洞口黝黑,深不可測。謝逸本想讓叨叨飛進去查看,未料叨叨當場撒潑,嚎啕大鬧謝逸明知自己怕黑,還故意記仇使壞。不料陣仗太大,突然驚動來送椰子的雕兄,無意滑落的椰子不巧把叨叨直直砸進洞裡。謝逸情急欲救叨叨,不慎踩到碎石,身體失衡向洞口滑去,哪知這時洞口産生了一陣強勁的吸力,其餘人紛紛上前幫忙……

“所以開始是本想拉人,結果成了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一個地送。”姜隐心想。

衆人順着吸力跌進洞内,很快他們又入了水,不知到底有多深,水壓不離餘力地擠着他們的内髒,四人憑借生存的本能上浮,破開水面的粼粼波光後發現竟置身又一處海面,随後便朝着最近的瘦葫蘆型海嶼遊去。

之所以是四個人,是因為他們當時并沒有發現姜隐被落了單,更沒想到——她一個蓬萊弟子,可能根本不會遊泳。四個人愣在岸上大眼瞪小眼,這時最早進洞,提前上岸的叨叨叼來姜隐的飄帶,衆人跟着叨叨的指引匆忙跑到海嶼的另一頭,萬幸看到了被海浪推上岸躺屍的姜隐。

“嗯……那個……就是,”姜隐内心亂糟糟的,她單手撐住自己下半張臉,糾結不已。果不其然,她确實是個膽小鬼,未過片刻,她心中就有了答案——她無法承受任何預料之外的後果,如今偏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最好别再多生一點變數。

片刻後,她擡眼望向柳沉舟,故作嚴肅地問到:“你們做人工呼吸沒有?”

“……沒有。”柳沉舟徹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右手食指戳起姜隐的腦袋:“你說說,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東海人,到底為何至今都不會浮水?”

“因為是個假的。”姜隐心想。

“哇⊙?⊙!醒啦,她醒啦——”叨叨看到大呼:“奇迹,這簡直是個奇迹!”

叨叨撲棱着翅膀,落在姜隐的腿上,質問到:“傻子!隻會問有沒有做人工呼吸,為什麼就不問問你被淹死沒有?”

姜隐一時語塞,這還沒多久,便開始對剛才的柳沉舟感同身受,不得不強調到:“我是被淹了,不是變傻了,我死了能這樣和你說話?”說完她朝着柳沉舟看去。

柳沉舟閉口不言,左顧右盼,姜隐不解但也跟着她的視線向附近張望,結果兩人一鳥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在不遠處恨不得貼着燕無求與謝逸走路的李風虎,本就沉默的場面一時間陷入凝滞。

“什麼時候他們間的感情這麼好啦?”

“……”

“哦對,行澤,我想起來了。這份地圖,包括這裡的規則我都想起來了。這滄溟絕境,我來過。”

姜隐醒後告訴衆人,這滄溟絕境原是香巫教遺址,曾經隻不過是墟海偏僻之處的幾個零星島礁,島上荒蠻,後被向蒼天君尋仇的香巫教教衆占領生活過一段時間。後有一日海上異象頻發,風暴過後,無人再尋得此島,它自此消失在那歸墟之中。

姜隐亦不清楚曾經那場異象到底源自人禍還本就是天災,但自己年少曆練時,被師父扔進墟海之眼,來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絕境戰場。在這裡,萬物自成一套法則,與他們此前所待的海島相似,應是早就脫離了原來的世界。

它之所以被稱做絕境,是因為相比香巫教煉制蛛王,這才是真正的煉蠱場。當“蠱蟲”全部投入這方天地,島嶼便會先在地圖的外圍刮起罡風引發水龍卷。起風之地萬萬不可久待,短時間内可用“繃帶”與“金瘡藥”緩解它對身體産生的負面影響,但時間越長,罡風對人體傷害越高,當補給跟不上水龍卷與罡風帶來的損耗,就會殒命風中。屆時,衆人可根據手中的地圖進入圈内的安全區,但安全區也僅僅是暫時的,因為風圈共有七個,安全範圍逐層遞減,最終的安全範圍也不過隻容同隊五人緊貼站立。

所以相比罡風和水龍卷,更可怕的是敵人,活着的都是财狼虎豹。島内雖不乏物資與武器裝備,但在絕境這法外之地,殺人越貨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此地法則鼓勵厮殺,每終結一個敵人就能回複自己消耗的生命力,人與人之間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隊與隊之間更是絕無談和的可能。

人活着離開這裡的辦法,有且隻有一種,待其餘隊伍之人盡數命喪黃泉之時,此地法則自會将最後的幸存者譴回原世界所來之處。

簡要介紹完滄溟絕境的情況後,姜隐教柳沉舟用幾人的地圖建立了隊伍,自己要了标記權限,隊伍人數恰好卡在了法則所允的極限上。創建成功後,他們見五人各自門派的标志重合在了一起,标識位置跟随人物移動,這樣一來他們可随時通過自己手裡的地圖查看隊友位置。不僅如此,此地圖還可以單獨在隊伍内,甚至公開在絕境戰場中傳遞文字信息。原本柳沉舟擔心風虎與無求二人識字不全,怕造成溝通障礙,但還沒過多久,在一通亂搗鼓下,他們發現了風虎與無求的地圖——是帶語音的!

“離譜,就TM離譜!大爺我看這個絕命毒師還想得挺公平的嗷。”叨叨扭頭向謝逸開啟吐槽,未了,這視線随之一轉便看到了熟悉的白色身影:“——嗷啊!大鳥,不,雕兄,你,你也……”

見雕兄振翅抗議表示不滿,姜隐向叨叨說到:“雕兄有名字,叫罔象。”

“啊,什麼?水猴子?它沒給我說過啊。”叨叨震驚。

“任誰叫水猴子,怕都不會說出來吧。”謝逸暗想。

姜隐歎了口氣,向叨叨解釋:“是莊周夢蝶,罔象難辨。”

看見叨叨這隻自封的“文化鳥”一臉的迷茫,就決定暫時放棄繼續和它解釋,她環視衆人:“話說回來,語音的也好,留給我們的機會不多了。最後一點時間,我借着這張地圖來跟大家說說這裡地貌細節中暗藏的玄機,整個滄溟絕境物資的分布情況、使用方式以及穿戴裝備品質等級的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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